每次鐘瑜露出這樣的表情,都是有什麼想跟她說的話。
“我會吹好聽的小曲哦,玉姐姐好像還沒聽過呢。”
“我朋友都說聽我的曲子很舒服,有些助眠。”鐘瑜從身後拿出一支很是好看的竹葉笛,“玉姐姐要不要試試?跟安神湯搭配在一起,今晚一定會做一個好夢。”
麵對好意,扶懷玉拿梳子的手頓了頓,恢複動作,輕搖頭,“不麻煩了,小瑜今天也很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又是去尋安神湯,又是熬。今天的她已經為她做太多事了。
“不累的。”鐘瑜趕忙說,“主要是我好久沒吹了,正好也想練練。而且,我最近新寫了一個小曲,我想試試會不會真的如她們所說,有助眠作用。”
經過鐘瑜道了一番,扶懷玉沒再拒絕。
等到鐘瑜也洗完澡,收拾完,扶懷玉領著她走近房間。
“小瑜進來吧。”
房間比鐘瑜的次臥稍微大一些,裝修色調偏向於低飽和的紫灰色,書架整齊放滿了各類書籍,床頭櫃擺放著一些小擺件。鐘瑜沒有細看,跟在扶懷玉身後進去,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房間內已經提先開好了空調,剛洗完的澡的身子進入空調房內,有些泛涼。
“玉姐姐先躺好。”
扶懷玉進入被中,側躺著麵朝鐘瑜所在的方向,靜靜等待她的安眠曲。
鐘瑜突跳的心自走進來起就沒停過,說不緊張都是假的。
第一次踏入從未涉及的領地,怎麼可能不緊張呢。
但在她執起笛子,調穩呼吸,吹出音樂之後,那股急跳的心也漸漸安穩了下來。
悠悠音符從笛中傳出,猶如溫水,將人包裹。
真正舒緩的音樂不僅能安撫傾聽人,也能安慰奏樂者。
鐘瑜目光下落,如鴉羽般的眼睫輕輕壓下,隱約遮住眸子,手指隨著音律節奏變換位置。
心底流淌的情融入於樂聲中,悠然在空氣中縈繞飄蕩,仿若有股魔力,使得一切的噪音消失。
“很好聽。”
一曲終了,待她停下,扶懷玉往前靠了靠,“但似乎以往都沒聽過。小瑜吹的是什麼曲子?”
“是我自己的哦,應該是高中的時候寫的譜。”
而且這首......還沒唱給外人聽過。
後麵一句鐘瑜隻在心底想起,沒說出口。
“好厲害。”扶懷玉笑了笑,停頓片刻,緩緩念出自己聽完笛樂的想法,“像夜晚的月光灑落,銀輝悄無聲息地浸染了大地,很幽靜和愜意。”
鐘瑜有些驚訝,笑著告訴她,“我寫曲的當時,想的也是月亮。”
“是高中時期的一天晚上,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月光時想出的旋律。”
扶懷玉彎了眼睛,“是嗎?那看來小瑜的曲子寫得很優秀,才傳達得出這樣的意境。”
鐘瑜笑了幾聲,道了句心有靈犀,還說玉姐姐怎麼這麼會誇人,同她說了很多話——但唯獨不敢告訴她,其實看著月光編出旋律的那刻,鐘瑜想的是她。
銀紗墜落於世間,施展極致的溫柔,照拂每一處自然的角落。
都像極了她。
這首幽靜的小曲是為她而作的,並且,藏了很多年,未曾拿出來給她人聽過。
鐘瑜晃了晃笛子,流穗搖動,“玉姐姐閉上眼睛。後麵還有好幾首哦。”
扶懷玉唇邊含著弧度,聽著鐘瑜的話,慢慢地闔上眼睛。
鐘瑜看著她的麵容,抬起了笛子,繼續吹拂。
悅耳清淺的笛聲環繞在耳畔,扶懷玉的身體開始有些輕飄,飲下的安神湯漸漸被人所吸收,安然的睡意猶如溫和的流水慢慢包裹而來。
熬湯,哄睡。
今天她所得的慰籍,來源於鐘瑜。
窗外的樹枝隨風晃動,天邊的繁星與地麵的路燈交相輝映,喧囂的一切都漸漸安靜下來。
一段時間後,房間內的笛聲漸停。
鐘瑜睜開眼,看見了扶懷玉安靜的麵容。
——閉著眸子,身體隨著鼻間的呼吸很輕地起伏,很是安靜。
她輕手輕腳地收起笛子,放在椅子上,微微俯著身靠近去,停在扶懷玉的床邊。
“玉姐姐?”
試探地喚了一聲,沒聽見有回應,想來應該是睡去了。
鐘瑜在心底想完,見她蓋著的棉被停留在肩下,便伸手拉了拉被子,替她蓋好露出的肌膚,以免著涼。
怕驚擾睡去的她,因此每一步的動作都很輕柔、小心翼翼。
本想再將露出的手放入也被窩中,可在鐘瑜剛觸碰到她的手時,她的手動了。
覆蓋在鐘瑜的手背上。
隨之張唇出聲。
“小瑜。”
扶懷玉闔著雙眸,話音極輕,“不用對我這麼好。”
話中摻雜著不真切以及很濃的困意,加上雙目閉著,有些像是夢囈。
鐘瑜不確定她是清醒著還是講夢話,心臟稍是滯停了一瞬,不自覺地屏息,手沒敢動彈,順著蹲下來,趴在床邊。
平視著扶懷玉閉合的眼,小聲地詢問,“為什麼呢,玉姐姐。”
扶懷玉慢慢地半睜開眸子,摻著朦朧的眼睛與鐘瑜的對視上,“玉姐姐不習慣。”
“也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