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幸川一鼓作氣,把李暄抱回了家。
從門口走到臥室的幾步,他走得略顯勉強,微微踉蹌,差點摔在李暄身上。
李暄身上有酒味,但並不難聞。
蘇幸川的鼻尖不經意間碰到李暄的額頭,靠得太近,喉結不可避免地滑動了一下。
雖然他很想趁人之危,想直接倒在李暄身上,抱著李暄沉沉地睡上一覺,滿足他多年夙願,但此時此刻更重要的是,幫李暄醒酒。
服務員說李暄獨自喝了一晚上的酒,烈酒加起來要有四五杯,喝完就直接倒了。
李暄在這方麵是乖寶寶,滴酒不沾,連酒心巧克力都不愛吃。
可想而知,他今天喝得有多傷身。
蘇幸川一向把李暄的健康看得很重要,所以儘管李暄殷紅潤澤的唇瓣近在眼前,他還是保持住了強大的自製力。停頓幾秒後,他將兩隻手撐在李暄的肩側,借力坐起來。
他先將李暄的外套脫了。
李暄軟趴趴的,也算配合。
蘇幸川又從衣櫃裡翻出一套自己的睡衣,幫李暄換上。
脫下褲子時,他看到李暄的右腿膝蓋上有一塊疤痕,不由得陷入怔忪,他還記得那是他們當年去山上玩的時候李暄不小心摔倒留下的,他們分手時,那塊傷口還在結痂。
蘇幸川沒想到這塊疤竟然至今留有痕跡,淡淡的褐色,像一塊刺青,一塊記錄著他們曾經相愛過的刺青。
他用指腹摩挲著,李暄又開始哼唧。
大概是雙腿露在外麵,覺得冷。
蘇幸川來不及多看幾眼春光,就握住李暄的小腿,任勞任怨地幫他換上睡褲,然後掀起被子將他裹住,裹得嚴嚴實實。
怕他冷,又將空調溫度調高。
李暄感覺到舒服,翻了個身,抱住被子。
他還是喜歡這樣睡。
蘇幸川安頓好李暄,就去了廚房。
他從冰箱裡翻出芹菜和番茄,用榨汁機榨了一杯有助於醒酒的濃濃蔬菜汁。
工作之後應酬很多,蘇幸川性格好,在什麼場合都吃得開,應酬露臉這種事自然也多,他不僅要喝,還要幫上司擋酒,如果遇上酒量大的合作方,喝醉是常有的事。
回家之後,他就會強撐著精神給自己榨一杯蔬菜汁,緩解胃裡的酸意。
沒想到有機會分享給李暄。
他走到床邊,喊李暄起來。
李暄自然是沒反應的,還嫌他煩,氣鼓鼓地用被子蒙住頭。蘇幸川沒辦法,隻能坐在床邊,把他撈出來,細聲細語地哄著。用和以前差不多的語氣,說幾句哄小孩的話,李暄才紆尊降貴地半睜開眼,兩隻手抵在蘇幸川胸口,有氣無力地推他,“你好煩啊。”
蘇幸川對李暄的抱怨照單全收,他熟練地把玻璃杯抵在李暄嘴邊,捏住李暄的下巴。
“寶寶,先喝一口。”蘇幸川誘導他。
李暄喝了一口,蘇幸川就立即加碼,“再喝半杯,就半杯,喝完就可以睡覺了。”
“苦死了。”李暄撇嘴。
蘇幸川嘗了嘗,“番茄比芹菜多,哪裡苦?”
李暄被強迫著喝了小半杯,脾氣立即上來了,他把臉埋在蘇幸川頸間,怒火裡帶著哭腔:“好難喝,你完蛋了……”
蘇幸川笑道:“我怎麼完蛋了?”
以前李暄恃寵而驕,什麼小脾氣都要耍一下,也不怕蘇幸川不高興。可是蘇幸川一旦反過來捉弄他,他就要生氣,一個勁地用手指戳蘇幸川的肩膀,說:你欺負我,你完蛋了。
李暄醉醺醺的,大概還以為回到七年前,他把臉埋在蘇幸川懷裡,揪著蘇幸川的衣領,說:“你完蛋了,蘇幸川,你要沒有老婆了。”
蘇幸川的心臟微微發麻。
李暄喊了他的名字。
李暄喊的是蘇幸川。
是不是代表著,李暄在潛意識裡還是記掛著他,念著他的好,沒有忘記那些日子。
他把杯子放到床頭,回身摟住李暄,像摟住一個失而複得的禮物,他用手掌撫摸著李暄的後背,輕聲說:“我本來就沒有老婆了,我老婆七年前就走丟了。”
“走丟了。”李暄喃喃重複。
蘇幸川低頭親他,“嗯,走丟了。”
李暄不是第一次自稱老婆。
他從不在稱呼上糾結。
談戀愛那幾個月,什麼羞恥的稱呼他都喊過,根本不用蘇幸川引導,有時在路上聽到其他小情侶喊對方,他都會立即學舌。蘇幸川常常被他搞得措手不及,耳尖發燙,捂著他的嘴巴,無奈發笑:你給我矜持一點。
李暄在他指尖縫隙裡還要喊:老公。
眨眨眼睛,表情無辜。
蘇幸川明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心動。
七年後,他還是毫無長進,李暄一聲嗔怪就把他的城池攻陷,朝他的心臟長驅直入。
“小暄,這些年你想過我嗎?”
李暄沒有回答,他嫌蘇幸川的皮帶硌著他的腰,扭了扭身子,不舒服地皺起眉頭。
蘇幸川解開皮帶,正要抽出的時候,李暄把手搭了上去,蘇幸川呼吸微窒。
李暄的手很漂亮。
拿手術刀的手,也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修長乾淨,骨節分明,白皙如玉。
冬天總是冰涼的,要塞在他懷裡捂很久。
“想過我嗎?”蘇幸川又問。
李暄已經睡熟了。
蘇幸川握住他的手,用指腹輕輕地揉著他的虎口,自嘲地笑了笑,“我真的很想你。”
“畢業之後我還一直打聽你的消息,可是你和所有人都斷絕來往,我問了你的室友,問了你的同學,他們都說不知道。”
“我很想知道你的近況,想知道你好不好,過得開不開心,有沒有人照顧你。”
“其實我也很矛盾,既希望你過得好,又希望你過得不好,過得不好就回來找我。”
“當初為什麼要離開我?”
“對你那麼好,小沒良心的。”
李暄嫌他吵,揪著他的衣角捂住耳朵。
蘇幸川無奈地勾起嘴角。
李暄突然買醉的理由,蘇幸川不得而知,他總覺得那理由與自己有關,又怕自作多情。
他抽出皮帶,往下躺了躺,和李暄額頭靠著額頭,感受他呼吸的頻率。
李暄睡得很安穩。
蘇幸川看著李暄,朝他輕輕吹了口氣,李暄眉頭輕蹙,長而翹的睫毛顫了顫。
蘇幸川捏他的耳朵,惱道:“徐正東算什麼好人嗎?年輕時候玩得那麼花,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隻有我會永遠對你好,知不知道?”
李暄覺得癢,正要往被窩裡鑽。
蘇幸川就吻住他。
含住他的唇瓣,如獲至寶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