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顧浮遊隨著一眾弟子在東廣場上課。
授課的師傅是禦獸堂的長老九猿,身子微胖,麵色紅潤,烏黑發髻油光可鑒。站在中央給眾弟子講解禦獸之道。
顧浮遊坐在大榕樹樹蔭下的石墩上,捧著一張臉看著層層疊疊的人。
已經有人練起來了,顧浮遊記得這人好似叫花夕來著。
隻見她雙指淩空畫印,憑借靈力結出陣法,白光閃過,一隻雙翼骸獅憑空出現,雖是幼獸,卻也威武。
九猿拂著胡須,臉帶微笑,仿佛在說:“孺子可教也。”
“好,劃破無名指,將指尖血點在它額頭。”
花夕依言照做,骸獅掙紮了一下,但衝不破腳下陣法,那抹鮮血還是點在了它額頭。
九猿笑著徐徐道:“現在你出口的第一個詞便是它的名字,日後落陣,喚了此名,它才能回應。”
花夕思索了一陣,想好了它的名,說出口時。
鮮血化作一縷紅光鑽入骸獅額頭中。骸獅一聲低吼,背後毛發上顯出一道黑色的紋路。
九猿道:“獸紋現,契約成。日後它便是你的靈獸,相伴一生,除了死亡或重傷沉睡,有呼必應。”
花夕撫摸著骸獅的鬃毛,很是歡喜。
眾弟子會召靈獸的沒幾個,多數人看到都覺得新奇,爭先恐後的來試。
這邊靈光剛散去,那邊靈光又出來。一隻隻靈獸應召而來,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裡遊的,應有儘有。
喚來什麼樣的靈獸依據主人實力。才築基、辟穀的弟子不可能喚出比自己修為高的靈獸,那樣會壓製不住靈獸,定不了契,所以這些弟子喚來的都是幼獸。
而幼獸什麼品質,長到什麼修為也與主人天賦掛鉤。
這是顧浮遊懂得陣法,卻遲遲不召喚靈獸的原因。
自己差勁,再召喚個差勁的靈獸,誰也成不了誰的依靠,想想就夠紮心了。
場上的幼獸才被定契,還處在驚慌階段,嗷嗷,啾啾叫的顧浮遊頭疼。
她垂著腦袋,用兩隻手捂著耳朵,煩心喪氣。
元長歲在人群中看到她,捏著一塊石子,彈在顧浮遊腦袋上。
顧浮遊吃痛,嘶的一聲,捂著腦袋抬起了頭來。
元長歲拿著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人,向著顧浮遊抬了抬下巴。
那人會意,走到顧浮遊跟前,清了清嗓子,笑道:“顧師妹,聽說令尊靈獸金鵬鳥能長到元嬰期,虎父無犬女,想來顧師妹召出來的靈獸不會差。”
顧浮遊瞥了一眼元長歲,見他笑嘻嘻抱著雙臂,便知道是他的意思。
眾人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紛紛看過來。
九猿將顧浮遊上下打量了一眼。顧浮遊入門時鬨出的那些動靜,他已有耳聞。他臉色發沉,向顧浮遊叫道:“天資不夠,更要勤勉奮苦,修為不是白白長出來的,你還躲懶。過來!練習召喚的陣法!”
顧浮遊隻得硬著頭皮過去,不僅要召喚,還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召喚。陣法她深熟於心,信手一揮,結印落陣。
九猿點了點頭。眾人都望著陣法中央,要待看看出來個什麼。
豈知半日沒有動靜,人群裡不知誰噗嗤一聲笑了:“竟然連一隻最低級的幼獸都喚不出來。”
顧浮遊的平庸之名,眾人都已聽說。
與這庸才相映成趣的是她爹顧萬鵬‘扶搖上九霄’的威名,她大哥顧雙卿‘後起之秀,名門虎子’的卓逸之才。
聞名不如見麵,現下親眼所見,何止平庸,簡直無用。
響和著那句話,眾人哄笑起來。
誰知正笑間,那陣法卻溢出白光,霧靄遍地。哄笑轉為驚呼。
陣法中顯出一道身影,白衣翩然,墨發垂肩。
眾人道顧浮遊喚了靈獸出來,卻哪裡是靈獸,分明是個人。
場上鴉雀無聲。顧浮遊意想不到,她雖然小小的改動了一下陣法,但陣法依舊是召喚的陣法。
召喚陣法隻能喚來靈獸,再如何離譜,也絕喚不出人來。
可怎麼……
她越瞧這身影越覺得熟悉,盯著那人發間的竹青玉簪看了半晌,倏忽間想了起來這是誰。
而在這時,鐘靡初也緩緩轉過了身來,手上拿著卷書,眼中幾分茫然,似乎料想不到自己怎麼就突然出現在這裡。
顧浮遊就這麼直直撞上了鐘靡初的視線。依舊美得讓她心顫,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人美色單單看在眼裡也覺得心曠神怡。
鐘靡初眸色偏淺,可能是迎著晚霞,顧浮遊覺得她眼中似有金色流光,讓她神色顯得不那麼冷漠。
顧浮遊向她走近,鬼使神差的抬了手,無名指一伸,點在還沒回過神來的這人額心。
九猿總算是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胡子都嚇撅了起來:“使不得,她是你師姐啊!”
雖然靈獸定契對人族無效,但召喚陣已經喚了人出來,違背了常理,而且九猿來不及去細想,所以慌忙趕過來阻止。
然而為時已晚,奇事有一,接連有了二。
顧浮遊一聲“南燭君。”,無名指上的鮮血化作紅光鑽入了鐘靡初腦袋裡。
契約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