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春鞭三響,示意仙落開啟,眾修士入仙落修行,也算得上是對自身靈力的耕種。
四仙宗的人一馬當先,入了仙落,其餘修士緊隨而上。
顧浮遊看著眾修士,禦劍乘風,一片片如過江之鯽。
顧浮遊笑道:“古有魚躍龍門,今有人入仙落。”
身後傳來一聲冷笑。顧浮遊回頭看去。
元長歲神色怪異,冷冷的覷了她一眼。
顧浮遊嘶的嘖舌,腦仁疼連帶的牙疼。
自從她在見素峰上再次把鐘靡初召喚過來後,親眼見過的弟子都信了她的靈獸就是鐘靡初,門裡其他人也由不信轉為半信半疑了。
元長歲被鐘靡初一盞茶潑的老實了很多,不再處處找她麻煩,但他人開始變得陰陽怪氣,常常在她身後眼神陰鬱的盯著她瞅半晌。
顧浮遊就怕這人哪天冷不丁來個背刺,顧浮遊倒情願他像往常那般明著使絆子。
那邊入仙落的修士走的差不多了,顧浮遊也顧不得與元長歲計較,坐上思渺的靈獸,顧懷憂禦劍,三人一道往仙落中去。
思渺召喚出來的是隻三足烏,通體火紅,羽翼燃燒著熊熊烈火。
他們三人之中,也就顧懷憂召喚出的靈獸豹貓正常些。
因為思渺定契了三足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她定契了鐘靡初還稀奇,倒不是說三足烏是什麼稀世靈獸,再稀世哪裡能有南燭君稀世。
而是有傳說道三足烏噬主,召喚三足烏與其定契的,終有一日會死在三足烏的火焰之下。
眾人叫這做‘玩火自焚’。
修道之人對這些避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都將這三足烏視為不祥之物,即便召喚出了三足烏,也不會有人同其定契。
然而思渺並不在意這種傳說,反而很喜歡這靈獸。
她是個火木雙靈根,這火係靈獸與她相性相合,最是能助她煉製丹藥,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定了契。
顧浮遊和思渺坐在三足烏上進了仙落,過路的修士見到兩人座下靈獸是三足烏,紛紛側目嘖舌,暗暗稱奇。
——如今這年頭,真有人不怕死,敢將三足烏當靈獸。
從那光圈中央進入後,便是一番新天地,碧空萬裡,日月同現,腳下依舊是原野。
禾草齊腰,鬱鬱蔥蔥,風吹草浪,簌簌颯颯。
仙落之中,靈氣充沛,納一口氣,五臟六腑都能享一口甘甜之氣。
這仙落七百年無人踏進,許多靈獸並不怕人,立在原地側首張望。
有些靈獸內丹可助修煉,有的身軀可煉法器,或煉藥,最不濟也能拿到市場賣出去,換些靈石。
修士個個摩拳擦掌,要待捕捉。
哪裡想到平地裡炸起一道驚雷,接連的便是一串的爆響,像人間新年放的鞭炮,劈劈啪啪不停,打破四下的平靜。
顧浮遊朝動靜處看去,隻見空中漫天灑下黑點,細一觀察,是長滿尖刺的鐵球。
顧浮遊冷笑:“滿天星。”
原來這炸響的驚雷是法器滿天星。本是巴掌大的鐵球,一扔出去子母分離,散出無數帶刺的烏金小球,炸成火花,響聲巨大,震天徹底。
這法器原隻是為了‘打草驚蛇’,驚醒驅趕或休眠、或蟄伏的靈獸,因而這法器又得名——驚蟄。
如今改的十分凶殘,不僅聲音大,而且殺傷力強,是虛靈宗弟子獵獸一貫用的法器。
地皮一片片被炸的稀爛,原野平靜被打破,炸死不少靈獸,剩餘靈獸被驚動,慌亂逃竄。
不僅如此,一些在下邊的修士來不及躲避,也有被炸傷的,頓時暴跳如雷:“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不看準了扔,傷著你爺爺……”
回頭一瞧天上,險些閃了舌頭。
隻見空中四匹飛馬拉著華蓋寶車,一名唇紅齒白,紫袍玉冠,腰掛寶刀的公子站在車前,不住手的扔滿天星。
此人名喚左天朗,乃是這虛靈宗宗主的小孫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南洲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眾人一見始作俑者是他,頓時偃旗息鼓。
心想,唉,算了算了,惹不起。
這方世界,五洲四海,除了中洲和四海為青鸞族、龍族管轄,其餘東南西北四洲可說是四仙宗掌中之物。
上萬年前四仙宗強盛,也隻是個宗門而已,各大門派還是各自為政。
後來因故形成勢弱門派依附強大仙宗,上供靈石,尋求庇護的風氣。
四仙宗借此機會,暗暗插手宗門事物,蠶食各宗門勢力,借機壯大,及至如今,已各自成為一洲霸主,隻手遮天。
便是如此,也罷了。
東西北三洲中的三仙宗宗主皆是禪位讓賢,能者為之,風氣好歹算得上清明。
獨獨這南洲的仙宗虛靈宗,是個世家宗族,全仙宗上下由修仙世家左家把持。
這種宗族之內少不了權利紛爭,人的心不放在修行上,反而都著眼權利名譽,明爭暗鬥了。
可恰恰又是這左家的虛靈宗在四仙宗內最強。左家會挑選資質奇佳的女子繁衍血脈,左家上下子弟資質十有八佳,這是一樁原因。
左家在南洲中排除異己,除了顧萬鵬掌管的逍遙城和季朝令手中的玄妙門這兩朵奇葩,其餘的宗門、城池無一不被左家的勢力把控。
想這一洲之中資源有多少,全為左家任意調用,想不勢力強勁也難呐,這便是另一樁原因了。
這左家在這南洲上,儼然如古時候的一國帝王。
嬌養的一班後人子弟橫行無忌,爭強好勝,此番入了仙落,也定然是要鬨個痛快。
眾人忌憚左家虛靈宗,敢怒不敢言,也不敢與他們爭搶靈獸,隻默默的遠離了此地。
左天朗踹了一腳身旁的人,斜乜著眼懶懶道:“髯奴,還不下去撒網獵獸,這次要是輸給了旁支的族人,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那男人身量八尺,猿背蜂腰,唯唯諾諾,領了命令,躍下寶車,不顧炸裂的滿天星,攜網捕獸去了。
顧浮遊離得不遠,看見這一幕後,心裡很不是滋味。
那髯奴是個奴隸。奴隸這種存在起於虛靈宗,已有千年曆史,雖然各宗門以前明麵上指責虛靈宗不人道,但如今見多了奴隸的好處,指責不知去向,也開始向虛靈宗購置奴隸。
虛靈宗設了白鹿城專門訓練奴隸。
這些奴隸日後進了世家為仆,能力弱些,連名字也不會有,主人沿用他們白鹿城的貨號,如十一、十二等;稍微強些,主人為表器重,會重新起名,卻也要在後麵墜個‘奴’字,以示其身份。
這些奴隸已不能被稱之為人,他們被定了契,一輩子低人一等。
在許多人眼中,奴隸的命不算命,所以左天朗能眼也不眨的讓髯奴去到漫天的驚蟄之下。
顧浮遊腦海裡浮現的鐘靡初身影,靈秀絕代,風致無雙。
對於將鐘靡初定契這事,顧浮遊也不知自己是愧疚多,還是驚喜多。
當日一時鬼迷心竅,沒想那許多後果,更沒想到契約真能訂成……
其實鐘靡初遠說不上是奴隸,但說起人被定契,先想到的總是奴隸二字。
她到底心中不寧,默默下了個決心——從今以後,她要對鐘靡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