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浮遊抱著幼崽走到震卯跟前,輕輕放在草地上。
震卯伸出鮮紅的舌頭將幼崽從頭舔舐,又哀鳴兩聲,眼角竟而垂下一滴淚來,瞳仁擴散,頭垂在地上,再無聲息。
那幼崽還沒睜眼,動作也不利索,四肢亂扒,像玄龜一樣爬動,似是心有所感,叫喊出聲。
這聲音原也跟先前無異,尖細似幼貓低鳴,可聽著卻又另有淒涼無助之感。
顧浮遊心裡一緊,有些呼吸不過來。
她看了一眼死去的震卯,垂下眸子,又將這幼崽抱在手上,拇指摩挲著幼崽後頸,神情黯然,聲線低暗嘶啞:“可憐,一出生便沒了娘親……”
鐘靡初察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問道:“顧浮遊?”
顧浮遊頓了一瞬,轉過來,臉上仍是明豔的笑。她抱著震卯幼崽肚腹舉起來,問道:“鐘師姐,我能不能養它啊?”
鐘靡初看了她一會兒,也沒看出個什麼不同來,這才說道:“可以。”
如今成年震卯已死,留此幼崽孤身在仙落中,遲早會淪為其他靈獸的口糧。
而且進了仙落,憑自身實力捕獲的靈獸皆可收入自己囊中,顧浮遊接生了這隻震卯幼崽,也算得與它有緣,要如何處置它,其實也不必問她。
顧浮遊抱著幼崽,將它送到震卯身前,讓它喝些奶水飽腹,自己又就著震卯身旁一窪雨水洗淨了手。
待得幼崽吃飽了。顧浮遊抱著它起了身,捏著它兩隻前爪,說道:“我給你起個名字罷。”
“望得你得福,日後就叫你阿福……”
一句話未完,忽聽鐘靡初叫道:“顧浮遊!”
鐘靡初講話從來不疾不徐,顧浮遊第一次聽她這樣短促的急叫。
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身子一輕。
顧浮遊一個激靈,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回首看去,正對上一雙獸瞳。
卻原來這風行獸並未死透,撐著一口氣,回光返照,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順手把旁邊的顧浮遊給抓上了。
直麵洞虛期的靈獸,著實可怖,顧浮遊僵著身子,連掙紮也忘了。
眼看風行獸淩空,顧浮遊回過神來,急叫了一聲:“鐘師姐!”
鐘靡初看去,隻見一道灰影從顧浮遊手上拋出來,她接在手裡,是顧浮遊將阿福扔了下來。
鐘靡初一手將阿福抱在懷裡,召出庚辰,禦劍而上。
那風行獸雖受了傷,到底是洞虛期的修為,振翼直上八千裡,飛行極快。
鐘靡初禦劍在後追趕,也隻能遠遠的瞧見一點影子。
顧浮遊被風行獸抓在爪子裡,驚得渾噩了片刻,想不冷靜,也早被冷風吹的冷靜下來。
她現在手中沒有符籙,用靈力反擊,乃是蚍蜉撼樹,掙紮了幾下,箍著她腰的爪子紋絲不動。
拚命扭著脖子往後看,不見鐘靡初身影,待要召她來解救自己,手才舉起,又落下了。
鐘靡初也才金丹期,遇上這風行獸,也就像她遇上鐘靡初,毫無還手之力。即便是鐘靡初懂禦獸之道,在絕對的修為差距麵前,那些也不好使。
若她命該如此,死在這裡,把鐘靡初召過來,鐘靡初也打不過風行獸,反倒搭上她一條命了,何必呢。
正束手無策,眼見餘光掃到一物。她看過去,瞧見風行獸腹部有四道深入腑臟的傷口,透過那血肉,隱約看到深處一粒瑩潤光潔的珠子。
那是風行獸的內丹!
她不顧危險靠近兩隻垂死的靈獸可不就是為了這東西。
顧浮遊抖擻精神,瞬間振作。
風行獸重傷,腹下被震卯一爪刨開,內丹外露,毫無防備。
顧浮遊伸長了手,去夠那內丹,奈何離的太遠,勉力也隻能碰到腹部邊緣,她在風行獸爪子裡掙了掙,恨不得臂長八丈。
忽然間靈光一閃,她打開儲物袋,取出角落裡那把劍胎。
顧浮遊抓住劍胎一端,深吸了一口氣,必須趁其不備,一擊即中,否則被風行獸發現,她怕是要被直接捏死。
她凝然蓄力,遽然間眸中精光一閃,雷霆一擊,劍胎毫無阻礙,直接刺到風行獸體內,抵在內丹下邊。
顧浮遊使力回挑,要將這風行獸內丹帶出來時。
風行獸痛吟一聲,已然察覺,爪子上不禁加了力道。那爪子本就尖利無比,一用力,便刺進顧浮遊肩頭,登時鮮血長流。
不知怎的,那風行獸忽然發了狂似的,無比精神的仰天長嘯。
顧浮遊覺得自己被捏的更緊,幾乎窒息,心口也被嘯聲震得直發麻。
顧浮遊心底驚懼,口裡卻道:“你,你,你,以為就你會叫嗎!”
“啊啊啊啊啊啊!”她不管不顧的大吼,與風行獸比狠似的,是為了壯膽,也是為了方便使力,將渾身靈力都運到劍胎上,全力往回一挑。
劍胎終是將內丹挑了出來,瑩潤乳白的內丹飛到空中,帶出一抹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