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清仍舊撐傘不語,唯有青玉色傘尖隱現微光。
“可惜啊扶清,你既然還是執迷不悟,就讓吾看看你是如何太上忘情,成就無情天道的。”
妖主隨意又輕浮的話音落下,殷九弱瞥見她亦服下一顆紅色的催.情丸,便迎著扶清以風雪輕鑄的劍意而上。
刺目的紅與耀眼的白在微末的碰撞下,凝結出濃重的煞氣和威壓。
殷九弱以凡人之軀,身處劍光中心,甫一動作,便吐了口血。
妖主已經祭出蛇鞭,血霧一般的靈力縈繞四周,與身前白衣執傘的道君打了幾個來回,便唇角染血地說:
“你若晚來些,成全吾與那凡人幾日的魚.水之歡多好。免得她連幾絲真情都體會不到,便要死去。”
“本尊自會護其周全,”扶清眉目如霜,收傘輕揮,血霧如三千落花,自散去了。
不待出劍,禍亂人間的妖主在道尊扶清的手下便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天地間,風是靜的,雪也是靜的。殷九弱費勁地往院落外爬去。
然而於這樣極致的寂靜中,她氣血翻湧,手上結痂的傷口再次崩裂,身如火燒,像是快死了。
她從來不知道情毒會是這般劇烈難忍的。
自知不敵,妖主反倒笑得越發燦爛嫵媚,她看著直衝而來的浩蕩劍氣。
“扶清,修為越高,這情毒越烈呢。吾嘗不到個中滋味,便隻能由你體驗。”
頓了頓,妖主也顧不上扶清蹙眉的猶豫,傳音入密對殷九弱道:
“她叫扶清,是來殺你的。“
此刻的殷九弱虛弱無比,縱然求生意誌強烈,妖主帶著妖力的聲音也讓她五內俱焚,耳中”嗡“地一下,鼻間流血,幾乎昏死過去。
妖主神魂俱滅,扶清複又重新撐傘,潔淨法衣上一絲落雪也無。
她本想凝神通知滄瀾宗的弟子過來善後,卻睨見手心飛入嫣紅血霧。
是情毒入體之兆。
殷九弱記得自己暈在隆冬的泥濘草地裡,冰水裹身,體內卻熱得像燃著火。
現在這火,反倒燃得更烈了。
因為她半靠在一池溫水裡,身旁還有另一個人的體溫。
清冷如霜的女人除下一身漫如雲霧的白衣,兩人肌膚相貼,仿佛雲在天邊舒卷。
溫泉水波蕩漾,向來靈台明淨的道尊眼尾掛著一抹紅,眼神依舊是清清冷冷的,素手扯過池邊的白紗,想要遮住遍布痕.跡的身子。
但情毒已深,清明隻是暫時的,沉淪才是永恒。
殷九弱細長的眼裡熏染著濃濃的情.欲,她看見懷中女人瀲灩世間風華的墨黑鳳眼裡,覆著不化的冰雪。
耳鬢廝磨間,心潮泛起陣陣漣漪,卻恍惚想起自己與她並不熟識。
這個人道號長梵,名為扶清,扶清是……
是來殺她的。
妖主最後似調笑的話像驚雷一樣在殷九弱腦中乍起,她得以恢複清明。
可就在此時,懷中女人突然抬手,抓住她破破爛爛的衣襟,唇瓣覆了上來。
她手心觸到對方手中的雙魚玉玨,冰冰涼涼。
霎時間,一股電流自交.觸的唇痕處絲絲縷縷炸裂,讓兩人全身酥.麻。
此種感覺比之剛才的柔情蜜意,有過之而無不及。
殷九弱忽然明白她與扶清身處靈海,妖主的情毒針對的是神魂,讓中毒者以元神交纏。
也就是說,她在和一個可能會殺自己的人……神交。
神交的快.感比之凡俗肉.體要更甚幾百上千倍。
扶清察覺到對方的出神,染著欲.潮的墨眸輕眨,她一向漠視情感,無情無欲,卻因為初.次神魂交.融的摩擦,而心魂悸動,難以自禁。
神識靈海裡的交融不分日夜,難舍難分。
情毒散儘,殷九弱清醒過來,身邊疏離矜貴的女人仍在沉睡。
扶清手心仍攥緊那塊玉玨,一身羊脂白玉般的肌膚肆虐著痕跡,無一不昭示這幾日的昏聵。
忍住渾身酸痛,殷九弱從鋪著鮫紗的溫泉池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遠處逃去。
扶清和妖主相似的麵容、睡了扶清,這兩件事情,無論哪一件都足夠令一個普通的凡人,死無葬身之地。
明知危險,但殷九弱仍在猶豫,她看著沉睡的女人,心念微動,純黑眼眸浮動著不知名的情緒。
似乎就這麼走掉,會失去什麼寶貴之物。
權衡再三,她下定決心往外走,並沒有注意到女人猶染著淚的眼睫輕輕顫動,似乎就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