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台風朗氣清,紅梅綻放,天際隱有流霞飛舞。
扶清立於渺渺雲間,眉眼沉靜地回望殷九弱,似有幾分觸動。
“原來這就是對人好嗎?”她淡淡地笑,即便眼角上揚,也充滿著戒律無情的味道。
殷九弱一時無語,她給扶清想過許多理由,比如什麼有緣之類的,但萬萬沒想到扶清會是這種答案。
“算是吧,”她心有失落地回答。
“倒是個新奇體驗,本尊需閉關體悟,”扶清眸色淡漠,聲若寒霜。
“是,”殷九弱無力應聲,她還能說什麼。
“小九,靈台清明,排除雜念,”扶清引著殷九弱的手,似在觸摸甘露台四周濃鬱恢弘的靈氣,“呼吸吐納實為順應宇宙天地之道,順之便化而為用。吞吐之間,日月光華遊走入體。”
女人字字清淡,卻暗藏天地造化,殷九弱聽得懵懵懂懂,不通其義,但靈竅大開,進階神速。
“你資質不錯,進步很快。”
殷九弱卻不合時宜地有些走神,扶清並沒有回複沈滄離,是否說明她並不滿意這樁婚約呢?
“本尊再將行路之法教予你。”扶清繼續道,“行路分為禦器、駕雲,馭風、尋光,你想先學哪一種?”
“我,”殷九弱回過神,竭力壓抑自己徒生的妄念,“我想想。”
扶清篤定輕笑:
“你是本尊的弟子,自然是全都學。”
不容殷九弱多想,行路心法已刻印於她的靈海。
或許因為神交的關係,她的靈海對扶清毫無抵抗力,全盤接受女人給予的一切,無論是觸碰、親吻,還是帶著對方烙印的靈氣、心法。
在扶清“填鴨式”教育方法下,殷九弱不過區區兩日便學會了禦箏而行,正興奮開心時,卻再次接到仙鶴童子的消息——
扶清又閉關不見她了,心法口訣都由仙鶴童子轉達。
“師尊沒說她要閉關多久嗎?”
雖然還未正式拜師,扶清不在的時候,她已經悄悄稱呼師尊這個詞。
仙鶴童子聲音仍然艱澀:“並未。”
“哦,”她抱著膝回應,軟綿綿的嗓音帶著寥落。
寒來暑往,山中不知年月,殷九弱隻是日複一日地修煉,她已經能熟練彈奏古箏。
但那個人始終沒有回來教她第一支曲子。
她按照扶清的要求,日日坐在甘露台前撫琴煉魂,飲露吞風,抬眼看見隨著朝陽淡去的晨霧與雪,仿佛又回到了在桃花小鎮的生活。
日複一日地望著天,饑荒時被人割肉放血,隻能坐著不動,感受一種虛弱和寥落。
她提早結束修煉,決定去找風起四處閒逛一下,換好衣裳剛要出去,遇上機關黑熊背著大袋子進來。
兩套衣裙在殷九弱麵前打開,青衣白裳配著玄黑大氅,另有玉白的一套長裙,銀線刺繡,裙裾曳地,華美非凡。
機關黑熊悶聲說:
“尊上替你縫製的新衣,另外還有裡衣鞋襪共七套。”
這是扶清第三次送來新衣新物,每年送一次,衣櫃裡的衣服根本穿不完。
這一切都令殷九弱心生迷茫,忽冷忽熱、忽近忽遠、捉摸不定,她發生自己的心是那麼地不靜。
與風起見麵後,她發現殷九弱興致不高,便提議幾人下山玩一玩,衝憂也興趣盎然地點頭道:
“千裡外有個小鎮叫丹木集,很是熱鬨。”
“產條草茶的那個丹木集?”殷九弱想起扶清愛喝條草茶。
“對對對,”風起嘗過一次殷九弱泡的條草茶,其色碧綠,餘味清甜花香,好喝極了。
三人向宗門申請了出山令,便一路禦器行去,很快便在丹木集郊外落下。
殷九弱將古箏辟邪背好,風起最後看了眼琴身赤金,琴弦雪白的辟邪,語帶羨慕地說:
“我還挺羨慕你們音修的,打架就坐著彈彈曲子,帥爆了好吧。”
話音剛落,迎麵又走來幾個滄瀾宗的弟子,幾人連忙見禮。衝憂麵色微嚴,“近日此處魔修又增加了?”
“大師姐,魔修最近在多處聚集,似乎方外之地的蠱惑加重,又有許多正派修士改入魔道。”
衝憂點點頭,囑咐這幾人小心,大家便暫時分開了。
“魔修變多了,方外之地的蠱惑是什麼?”殷九弱這幾年一直在鶴雪峰上修煉,一月與風起聚一次,對山下的事不甚清楚。
“那蠱惑隻是我們的猜測,以前墮入魔道的修士很少,因為修魔危險稍不注意便會被天道滅掉。但這幾百年成功修魔的人越來越多,而宗門長老曾聽見過天際誦念魔修功法。”
聞言,風起驚訝道:
“怪不得尊上都出遊在外除魔,暴動的魔修果然不容小覷。”
“我師尊出遊在外?”殷九弱聽完魔修的事情,正心事重重地挑選條草茶。
“你不知道尊上出關後和沈少主一同在外雲遊嗎?”風起大大咧咧地問。
殷九弱想到前幾天她嘗試用玉玨聯係扶清,卻怎麼也沒得到回應。
她還以為扶清閉關在緊要時候,原來是和……未婚妻同遊嗎?
“修仙不論年月,”衝憂見氣氛凝滯,上前拍拍殷九弱的肩,“有時候師徒幾百年不見也是常事,你是尊上唯一的徒弟,她肯定想著你的。”
望著衝憂如星月的眼睛,殷九弱勉強笑起來,三人繼續在丹木集閒逛,心情舒暢愉悅。
逛到一半,突然接到宗門傳音,說扶清已經回到宗門。
風起眼睛發亮,拉著殷九弱,小聲說:“這下你的相思之苦可以解了吧。”
殷九弱羞憤不已,拿好條草茶急忙忙地禦箏往滄瀾宗飛去,三人在山門降下。
今天輪值守山門的是掌門的二弟子,他看見殷九弱穩穩地禦器,羨慕地誇獎道:
“哇,九弱小師妹已經這麼厲害了?入門才三年就會禦器,你二師兄我也是學了二十幾年才會禦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