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月居花窗半開,院子裡積雪的青竹疏影橫斜。殷九弱純黑無光的瞳孔閃過一絲陰霾,久久沒有回話。
“尊上,弟子是風起,奉師父之命將禮物薄呈給您過目,”風起雙手平直,平齊眉毛,見禮扶清。
“嗯,我來看看,”沈滄離毫不客氣地接過禮單,以主人之姿瀏覽起來。
她身後的梨木桌案,白衣墨發的道尊正撚著白玉般的信封,低垂眉目,似在思索什麼,並未在意殷九弱此時的沉默。
仿佛那是一個命令,並不是商量。
“尊上,各大宗門獻上的禮物比往年多了五成,其中以如意宗給的最多最珍貴。”
扶清麵無異色,隨意掃過一眼,“按往年的慣例回禮,但如意宗……”
她看向沈滄離,意氣風發的少主回以扶清甜蜜的笑容,“我的就是你的,不必與我客氣。”
扶清無奈一笑,瑩潤指腹不斷摩挲著手裡的信紙。
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勾玉端著一碗清苦沉澀的藥汁走進來,放在扶清麵前的案幾上。
“師尊生病了?”殷九弱驚異地望向扶清,剛好對上女人淡漠的視線。
“小傷,”沈滄離接過藥碗,輕輕吹涼再遞給扶清,“長梵雲遊時,為了救我被方外之地的縫隙,所逸出的魔氣所傷,不易好而已。”
殷九弱看著扶清,女人墨色眼睫微顫,花瓣似的唇,顏色是比往常要淡一些。
可為何她和扶清雙修時,並沒有發現扶清受傷了?
不是說靈海之地,最為澄澈透明嗎?
還是說她修為太低,看不到這樣的暗傷,一如自己從來看不透扶清的所思所想。
這邊,殷九弱心思九轉,一邊惱怒自己的粗心,一邊暗恨自己的弱小,隻聽見扶清淡淡地說:
“小九,過來。”
她一抬頭,女人螓首微仰,五官清冷,露出白玉似的修長脖頸。
“師尊,”靠得近了,她聽出自己的聲音有點抖。
扶清替她理了理額角翹起的黑發,目光流落在殷九弱眼周的暗紅色紋路上。
“小九,這是你的……家書。”
“家書?”殷九弱一時有點懵,她穿越異世後頻繁失憶,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家什麼的。
“那位歲歌姑娘,你的相好,”扶清提醒道。
看見信封上寫著的日期是一年前,風起疑惑地問:
“桃花小鎮寄信過來要這麼久嗎?”
扶清注視著手裡剩下半塊的雙魚玉玨,平淡說:
“送信的機關比目魚迷路了,在鶴雪峰上繞路了幾個月。”
比目魚送信?海裡的到岸上送信,怪不得會迷路。殷九弱接受了這個說法,自顧自地拆信。
上麵隻寫著短短的字句:
[九弱,奴家思你,速歸。]
這些年,殷九弱的靈石有一半寄回桃花小鎮給歲歌和那些認養的動物,聯係緊密。
但歲歌直言要她回去一趟,還是頭一次。
可扶清受傷了,她不放心在這個時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