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靠海,去的地方多數是海邊,海中心有個小島,說是新開發的蜜月島。
她挺期待之後的旅行。
度清亭去一樓找前台,如果二十樓的人回來給她帶句話。
前台回:“每天進出的人太多,我們並不能認出來。”
“戴眼鏡,特漂亮那個。”度清亭手壓著前台,“姓王,她……是姓王吧?”
看對方茫然,度清亭“嘶”了聲兒,旁邊前台過來說:“昨天不是她值班的,這樣,晚上八點我幫您撥電話。”
“成。”
度清亭在一樓煙酒櫃要了盒女士煙,她高中就會抽煙,成年後抽挺頻繁,後麵偶爾會點一根夾在指尖。
當然是背著尤燼,她沒有讓尤燼發現過,這要是讓尤燼發現了,尤燼一定會用煙燙她屁股。
這盒外國貨,香水煙,不好抽,隻能聞個味兒,還不如果汁好喝,她閒著無事點著,想到在初遇酒吧那個景,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挺多事兒,當時,是那個女人先看上她的。
因為她夾著煙。
夜深,海邊熱鬨起來了。
遠處海上大橋上演燈光秀,海上快艇開出水花,音樂餐廳的駐場唱著英文歌。
當初度清亭英語賊差,跑到國外躲了一個月就能說會道,完全不像考40分的樣子。
度清亭點了兩瓶冰啤,她下午喝了不少水,這會兒吹吹風,偶爾拿手機拍一兩張照片。
她調著手機相機倍率,放大放大。
手指微停,按下快門。
迷離暗黃的燈光下,美女從港口拐角走過來,墨綠色的長裙勾勒曼妙身姿,旁邊人正在同她對話,僅一眼,她偏過頭,視線定格在拍照人身上,複古的港風浪卷,鼻梁上架著眼鏡兒。
海風吹得微微鹹。
尤燼從她桌邊走過時,手指曲起輕敲她的桌子,就一下,咚得一聲,曖昧的簡直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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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清亭在外麵吹海風,她在裡麵吹空調。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故意的,麵朝著她入座,度清亭看她交疊著長腿,手中捏著杯子,喝著她今天誇讚的果茶。
鏡片後的眼睛還會斜她一眼。
尤燼身邊一男倆女,倆女一直在跟她說話,有時候笑有時候嚴肅,度清亭有點分不清她們是在談工作還是在閒聊。
“那是不是度清亭?”尤燼身邊的女人說。
坐在尤燼右邊的人沒聽明白,她純香海人,公司那邊交代這幾天把尤燼陪好了。
“她認不出來你嗎?”蘇沁溪不太能理解,“按理說,應該怕你,應該會躲得遠遠的呀。”
這暗送秋波算什麼?
尤燼壓根手指在唇上,輕輕一噓。
度清亭摸出根煙,捏在手心,她還沒有抽,尤燼就站了起來,她說:“誰知道呢?”
她提醒其他幾個人待會彆叫自己尤總。
外麵度清亭掃到她起身的動作,沒忍住咬了下煙嘴。果然,這個女人喜歡她抽煙的樣子,可能這就是她的xp。
那夜裡的xp該有多難以啟齒。
嘖。
她沒忍住,嘴裡舔了下。
煙蒂苦的。
還沒抽,尤燼說:“怎麼抽煙了呢?”
“又苦悶了嗎?”
度清亭起身跟在尤燼身後說:“是啊,那今天能還跟你吐槽一兩句我那個聯姻對象嗎?”
尤燼站得筆直,帶她去朋友那兒坐。
她點頭:“可以呀,洗耳恭聽。”
加把椅子,幾個人讓讓坐,度清亭和那位香海同事坐一邊,尤燼坐在她對麵。
之後,在座所有人都聽了一下度清亭和她那位聯姻對象的恩怨,當然她虛化了“尤燼”這個人的名字。
所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然後說:“為什麼呢,怎麼會這樣呢。”
度清亭說可能生性八字不合,她那人從小就沒朋友,沒人願意和她玩,能和她玩的也不是正常人,還說到她小時候一開始挺喜歡跟尤燼玩,尤燼總看不上她,心高氣傲。
“是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坐她旁邊許漾點頭。
度清亭說:“你們看我,我這個人挺聊得來吧,我脾氣算好的吧,但,她就是捏軟柿子,我把她當朋友,她把我仇人,比如——”
她跟隔壁誰打架,尤燼隻批評她,更過分把她提溜回去關上門打手心。長大還被打屁股,羞恥死了。
蘇沁溪表情複雜,“……額,你這挨打也很正常吧。”
今兒尤燼沏的茶,給她倒了一杯,問度清亭,“那你們誰打贏了。”
“我。”
“真的假的?”尤燼說,“你小時候都這麼厲害?”
度清亭笑,“偶爾也輸,輸就挨她的罵,說我沒出息,你說小孩子打架勝敗乃兵家常事是吧。”
“嗯,的確。”
度清亭說:“你們覺得尤……她做的對嗎?”
其他朋友沒有發表意見,神情複雜,蘇沁溪身為尤燼的朋友眉頭皺得能夾死蚊蟲,就尤燼抬眸看她,唇角咧出個笑,很寵溺地看著她,“你說對,我就永遠站在你這邊。”
“那肯定是她的不對。”度清亭說:“我小時候就覺得那樣的人不能結婚,不能當老婆。”
尤燼笑,“真的這麼說的嗎?”
“我當她老婆被家暴,她要是當媽,孩子容易被打死。”度清亭想也就是自己皮糙肉厚,抗揍。被她抽耳光從來不還手。
“哦,是嗎。”尤燼笑。
蘇沁溪也笑,“嗬嗬。”
關於小時候,尤燼這裡還有另一個版本。
度清亭小時候戰五渣,被人打了又喜歡齜牙必報,每天咬著牙一看到對方出現就跑去跟人打架,因為臉盲次次挑釁錯人次次挨打,挨打完還理直氣壯說:“打的就是你!下次見你還打!”
於是下次見麵,又打錯人,又挨了打。
隻有尤燼出麵訓她,她才能收手。
度清亭跟尤燼雖然住的近,但歲數差的大,基本不在一起玩,她三四歲的時候才正式跟尤燼熟稔。
那會度清亭剛上學,背個書包興衝衝跑她身邊打招呼,說:“哇,你好好看,你叫什麼名字啊,交個朋友吧。”
尤燼穿著學生製服,看她一眼,穿那種白色的蓬蓬公主紗裙,說:“漂亮的是你吧。”
再後來,每天早上等校公交,度清亭都背個小書包跑過來,“哇哇哇,你好漂亮好漂亮啊,你叫什麼名字啊。”
尤燼:“尤燼。”
再再再後來,度清亭又背個包,“你好漂亮好可愛啊,叫什麼名字啊。”
尤燼:“尤燼。”
再再再再後來。
尤燼:“……尤燼。”
“度清亭,你是不是瞎。”
度清亭哇一聲哭了,兩個眼睛隻放水,“尤燼你是不是討厭我?”
這樣小時候重度臉盲患者度清亭終於記住了她,隻是度清亭傷心的是每天一起等車的那麼多美女姐姐都不見了,隻剩下一個穿製服的臭臉尤燼。
蘇沁溪看著尤燼。
眼神:都這麼恨你了,為什麼認不出來你?
尤燼合上眸子,
她再睜開眸子看度清亭,再看向玻璃缸那截香煙,煙已經滅了,她捏著煙蒂又狠狠揉了兩下。香煙被撚得七零八落,她彈了下手指。
想說什麼?為什麼呢?
一切都在這一根煙中。
尤燼坐回去,深深吐出一口氣。
她微微一笑,看向度清亭的眼睛。
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尤燼笑如利劍,很危險,度清亭也看出來了,她挺興奮的想,她居然這麼心疼我,眼神這麼撩我,於是,在眾人未察覺時,偷偷用運動鞋在桌子底下勾她的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