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夜,雲溪睡得不是很好。
她時常驚醒,一會兒擔心人魚求偶被拒後,惱羞成怒,用巨大的尾巴纏死她;一會兒擔心頭頂的洞口鑽進來什麼爬行類動物,把她咬死。
在陌生的洞穴裡,她始終無法進入深度睡眠,哪怕閉上眼睛,意識模糊時,也仿佛還能聽見嘀嗒嘀嗒的水滴聲。
唯有黎明時分,天色將白,她睡深了些。
再次睜眼,雲溪是被熱醒的。
陽光直射進來,照在枯草堆上,雲溪熱出了一脖子汗,她爬起來,揉了揉眼睛。
夏裝輕薄,已經晾乾,她拿起穿上。
終於擺脫了濕答答的黏糊感,乾燥的布料貼在身上,說不出的舒適妥帖。
雲溪長舒一口氣。
在這種環境裡,隻是一套乾燥的衣服,就能帶來十足的愉悅感。
她隻有這一套衣服,白色的中長袖襯衫,淺藍色的牛仔短褲,白色的運動內衣和三角內褲。
距離她下次生理期到來,還有二十天左右。
希望二十天內,搜救隊能發現她的存在,把她帶回到文明社會。否則她就需要考慮,沒有衛生巾,該如何度過那幾天的生理期。
旱洞白天的溫度有些高,雲溪抬頭看了眼洞口。
太陽斜對著洞口。
她理科出身,地理學得不是很好,分辨不出這是一天之中的什麼時刻,從洞底也分辨不出太陽的方位,她隻記得,失事時,遊輪行駛在北半球的大西洋。
沉船那晚,是6月30日。
身邊沒有紙筆,雲溪隨手撿起一根枯草,簡單打了兩個結,代表兩天過去。
古老的結繩計數法。
她不知道之前昏迷了多久,或許是半天,或許是一天一夜,總之,就當已經過去了兩天,今天算作第三天,7月3日。
她把這根枯草單獨放到了一個角落裡,然後走出旱洞。
溶洞的結構往往是洞中有洞,迂回曲折,高低錯落,有地下湖泊,有積水潭……目前這個溶洞,雲溪尚未完全探索完,隻發現了一個水洞和旱洞,再往前走,不知道還會有什麼。
說到那個水洞,她今天打算下水探索,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走到了水洞中,雲溪環視四周,潭麵平靜無波,四下裡唯有潺潺水流聲。
那條魚不在。
昨日的那塊岩板上,有一條開膛破肚的魚,魚旁邊放著幾個紋路精致的小貝殼。
雲溪蹲下看。
這些是人魚準備食物和禮物,是給她的?還是存放在這裡,準備給下一個求偶對象的?
雲溪吞了吞喉嚨,猶豫再三,沒有碰地上的魚和貝殼。
她不敢再輕易觸碰陌生物種的“禮物”。
她打算潛入潭水中,看看情況。
若能找到出口最好,若不能,也好看看水中有沒有小魚小蝦,或許可以抓來充饑。
這是一個30平方米左右大小的水潭,從整體看,形狀像個橫放的葫蘆,有一小一大兩塊區域。
小的那頭水潭較淺,得益於潭水清澈,近乎透明,底部清晰可見,潭水向左流去,左邊是岩壁,錯落分布的鐘乳岩隔絕了通道,隻有小魚小蝦過得去。
大的那頭深不見底,人魚每每一頭鑽入,就消失不見,因而雲溪猜測,深水區那邊或許有個通往外麵的水洞。
腦海閃現那日狂風暴雨、海水倒灌進船艙的畫麵,聲聲求救哭嚎猶在耳畔。
雲溪有些害怕下水,可她不能在這個洞裡坐以待斃,越晚出去,被救援的希望越渺茫。
猶豫許久,她拋開腦海那些沉船的畫麵,做了幾個深呼吸,脫下衣服,一頭紮進冰冷的潭水中。
她不敢遊向水潭中央,怕水溫太低,導致脫溫失力,無法返回上岸。
看不見潭底有多深,水裡沒有那條人魚的蹤跡,連魚蝦海藻都沒有。
也許它們在更深的水域,雲溪不敢遊太下去,時不時浮出水麵換氣。
她一邊沿著潭壁摸索,一邊擔心人魚突然出現。
潭壁上長有與溶洞壁上十分相似的藍色熒光海藻,就像水裡的藍色極光。
這種光亮,與她在家鄉海邊看到的夜光藻十分相似,人們也稱之為“藍眼淚”,每年夏季,都有不少外地遊客特地趕來觀看。
遊了會兒,雲溪看見一條小魚迅速從她麵前躥過去。
嗯,也是一條淡水魚。遊速很快,她根本抓不住。
摸著摸著,雲溪在離水兩米多深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出水洞口。
她心中狂喜,卻沒順著洞腔遊出去,而是謹慎地遊回了水麵上,上岸,拿起衣服,去旱洞裡曬太陽。
她怕再遊下去會失溫,而且今天還沒進食,那個洞不知道多深多長,貿然遊過去,萬一遊不回來就慘了。
她耳朵後麵可沒有魚鰓,不能水中呼吸。
想到這裡,雲溪不由羨慕起人魚來。人魚雖然沒有腿,但既能陸地爬行,又能水中呼吸,還有一雙手,能夠使用各種工具。
但是,那條魚好像還不會使用火、使用工具。這個溶洞中,看不到什麼人造工具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