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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暴雨,河流水位暴漲,平日裡清澈平緩的水流,此刻變得濁黃湍急,卷撥著兩岸的植被,轟轟隆隆,像個洶湧咆哮的怪物,能吞噬一切事物。
人魚抱著雲溪,跳入水中,上半身浮上水麵,擺動尾巴,逆著流向,往溶洞的方向遊去,遊得穩穩當當。
人魚果然是依賴嗅覺和聽覺的動物,一旦身上沒了她的氣味,發出的聲音遭受乾擾,就不容易被她找到。
雲溪察覺到了這一點,卻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念頭。
她不想逃離了,待在人魚身邊,她感到很安全。
鱷魚嘴入口處的大石頭上,原本曬有雲溪撿來的樹枝和芒萁,此刻洪流沒過巨石,那些曬得十分乾燥的柴火,被衝得無影無蹤。
雲溪身上的泥漿徹底被水流衝刷乾淨,回到了溶洞中,她坐在水潭中的一塊大石頭上,不斷搓洗自己。
叢林中的雨水比城市的雨水乾淨許多,但外頭的泥沼和暴雨後的洪流,流經腐植和動物的屍體、糞便,會攜帶大量的病菌。
溶洞裡的水質相對乾淨一些,雲溪一遍遍衝洗身體,尤其是脖頸和腿肚子。
這半個多月來,她的腳底磨出了一層厚繭,但腿肚子一如既往容易刮傷,奔跑的途中,脖頸也被樹枝剮蹭出幾道紅痕,有部分甚至破了皮,摸上去刺辣辣的疼。
有開放性傷口的情況下,更容易被病菌感染,她不敢大意,不斷用清水衝洗。
身體一陣冷一陣熱,時不時地打個顫,腦袋有些昏昏沉沉,雲溪很想念溫暖乾燥的柴火堆。
溶洞水位亦是暴漲,那個透頂的旱洞此刻變成了水簾洞,空氣裡滿是潮濕的苔蘚味,幾乎沒有能落腳的乾燥角落。
雲溪坐的這塊石頭,原本距離水麵半米高左右,如今她坐下,水流淹過了她的大腿。
人魚繞在雲溪膝邊,遊來遊去,漂亮的長尾舒展開來,魚鱗翕張,任水流清洗衝刷其中夾雜的泥漿。
見雲溪在清理自身,人魚遊出水麵,支起身子,伸手攬過雲溪,伸出舌尖舔舐她的傷口。
從耳邊到臉頰,就像動物伴侶之間互相梳理毛發那樣,舔她的皮膚。
她的舌頭是柔軟的、濕滑的,和人類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更長更靈活一些。
作為人類的雲溪,不太適應這種類似的動物的習性,用手擋住臉頰,有氣無力地推拒:“謝謝謝謝,但是我不需要啊……”
四肢灌了鉛般沉重,她莫名地使不出什麼力氣,那些推拒的力道,沒能阻止人魚舔舐她的傷痕。
說起來,第一回在溶洞裡清醒來那會兒,也是感受到了這種動物般舔舐的濕軟……
大概是人魚在對她標記氣味,就像貓貓喜歡用身體蹭人一樣。
算了,就當是被小貓標記氣味吧……
雲溪認命般閉上眼睛,額頭、臉頰一陣陣發燙,泛起詭異的嫣紅。
閉上了眼,看不見東西,觸覺反而變得更清晰。
淡香襲來,清涼的氣息噴灑在頸窩,柔軟的唇貼在她的頸側,舌頭舔舐那幾道被刮傷的紅痕。
刺辣辣的傷口好似抹上了一層清涼的藥膏,不再疼痛。
她吞了吞喉嚨,緊咬下唇,腦海好似熱成了一鍋漿糊,額頭、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