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前,陳幻特意拿消毒濕巾擦手。
將修好的車開回來交還給白境虞時,白境虞留了張名片留給陳幻。
“謝謝陳小姐。有機會再見吧。”
陳幻駕照上的地址是S城,結合她的口音,白境虞知道她倆生活在同一個城市。
會再相遇的。
後來她們的確在S城重逢。
愛轟轟烈烈地闖入白境虞的生活,又在她準備淪陷的時候,莫名其妙地離去。
陳幻在某個雨夜驟然消失,人間蒸發。
盛夏的那場邂逅,以及後續的浪漫與荒誕,就像一場沒有結局的夢。
這三年來,她一直在尋找陳幻的下落。
無法入睡的夜晚,白境虞開著車在午夜的公路上飛馳,看誰都像陳幻。
一貫冷靜自持的她感覺自己像在發瘋。
可惜她們交集太短暫,激情太濃烈。
白境虞一直覺得她倆隻是一場露水情緣,如露亦如電。
對陳幻身體之外的事所知甚少。
自然沒有找到。
那個唯一讓她真正心動過的女人,是不是死在這世界某個一輩子都無法知曉的角落?
她甚至無法去驗證這件事。
漫天的星辰是巨大的迷宮,寒冷的黎明見證過她的眼淚。
可今晚,陳幻突然再次降臨她的生命,毫無防備,和初遇時一模一樣。
消失許久的夢中人就這樣回來了。
毫發無傷,甚至看上去過得不錯。
陳幻的從容自若,更是將白境虞曾經的慌亂和心碎襯托得無比可笑。
腰鏈被陳幻拽得鐺鐺直響。
白境虞從記憶中抽離,問她:
“當時你有幾個女朋友?”
陳幻沒想到她會這樣問。
“一個都沒有!”
被人當成玩弄感情的混蛋,陳幻怒從心起,也不再去考慮這條J家腰鏈有多貴,猛地扯壞了搭扣。
被栓了大半天,終於能站起來了。
陳幻扯直腰鏈,一步跨到白境虞麵前,雙手撐著兩邊的扶手。
手臂是牢籠,腰鏈成了反擊的鎖鏈,繃在白境虞的胸下,直接將她鎖在椅子上。
“這玩意能困住誰?”
陳幻雙手緊緊將腰鏈的兩端摁住。
被反製的白境虞沒有要掙脫的意思,甚至露出了一絲笑容。
“原來我也不算你女朋友。”
陳幻神色一怔。
當初她離開的時候,的確沒來得及和白境虞確定關係。
這麼說起來,那時候白境虞是默認關係了嗎?
陳幻走神的時候,白境虞挺直脊背,絲毫不懼怕已經被她激怒的女人,從容地伸長天鵝頸,鼻尖幾乎要碰到陳幻。
這是一個可以接吻的距離。
“那,是因為你不喜歡我?”
白境虞的語調並沒有明顯的波瀾。
但或許是距離太近了,陳幻在白境虞的眼底察覺到一絲撲朔的黯然。
陳幻再次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中調水仙的清新依舊獨特,此刻已經漸漸向尾調過度,風信子的微苦嶄露頭角,彌散出一片令人迷醉的薄霧,纏繞著陳幻。
這麼多年了,白境虞還在用“布蘭奇夫人的複仇”。
經過三年的時間,更加成熟而有風韻的白境虞,比二十五歲時更適合這款古典香水。
此時此刻,再次掌握主動權的她,與“布蘭奇夫人的複仇”象征的隱密的攻擊性合二為一,發出讓人無法抗拒的指令。
“……不是。”
陳幻本能地說出了實話。
得到這個回答的同時,發覺陳幻眼神因她而迷亂。
白境虞滿意地坐了回去,靠著椅背。
修長的腿優雅地從陳幻膝蓋前磨過,交疊在一起。
腿部晃動時,光影和花香被攪動,讓陳幻忽地清醒。
“不是我的問題也不是彆人的問題,陳幻,那就是你的問題。”
白境虞吝嗇地收起了誘人的魅力,恢複了之前的冷淡。
細雨終於徹底停了。
泥土的氣息和烏雲一齊散儘。
殘月掛在空寥寥的夜幕上,像是有人在墨池中隨意勾了一彎慘白。
“是我的問題。”
陳幻站起身,放開了白境虞。
白境虞看她脖子上多了一道清晰的紅痕。
“的確是我的問題。”
陳幻垂著頭,又重複了一遍。
看不清她的表情。
“陳幻。”
白境虞問她,
“當初為什麼突然離開,你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陳幻的長發被風吹動,逆著光的她變成了一團飄忽的影子。
似真似幻,彷佛隨時都會再次消失。
最後陳幻說:“你想我怎麼補償都行。”
白境虞眼裡躁動的光終於恢複了平靜。
白境虞:“喝酒了嗎?”
“沒有,還要開車。”
“送我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