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侍候禦駕,在外頭騎了一天的馬,渾身上下風塵仆仆,寶月這是笑話他成了隻泥猴子。
他有些惱羞,虧得他在前頭擔心不已,怕她疾馳趕路身體不舒服,還沒去看過溫憲就來看她,居然還要遭她好一通笑話。
“好了,好了,”寶月笑過便罷了,“得虧我給你帶了衣裳,快換一件吧。”
又吩咐瑪瑙拿打濕的帕子來,讓她給他擦擦臉。
四爺堪稱乖巧的讓她擦拭臉上的塵土,“換衣服卻不必了,你們等會要走另一條路先到順義,我來瞧瞧你沒什麼不適就好,我要趕回前頭去了。”
他身上臟,擔心弄臟了寶月的衣裙,又要遭她一通劈頭蓋臉的責怪,隻蹲在她前麵任她在自己臉上作為。寶月見他仰頭看來,神色平靜,睫毛顫顫地,居然有種安靜懂事的乖巧意味。
有點可愛……感覺小時候的四爺應該很可愛。
四爺看她莫名其妙的紅了臉,雖然疑惑,但就像得到了她的許可一般。
他起身壓來,好似一隻猛虎摁住爪下的食物。四爺在寶月唇角落下一吻,一雙鳳眼神光湛湛,方才的乖巧好像寶月的一個幻覺。
“晚上等著我,”他轉身出去,眼裡笑意分明,“就是睡了也無妨。”
留下寶月在車裡摸摸唇角,有點燙。她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容易動心了。
四爺打馬在烈風裡平靜下來,又去看了溫憲公主。侍女說額駙才來過,公主有些累了,已經歇下了。他囑咐侍女小心照看,便放心掉轉馬頭回前麵去了。
四爺回到前頭時,正見太子和十三在說話,他心間一沉,三哥激流勇退,在汗阿瑪眼裡,太子這頭就隻他一個了。
這次把十三十四一起帶出來,想必是刻意要太子選一個臂膀的意思。汗阿瑪流露此意,太子居然也真的敢選,不挑他同胞的十四,倒是選了十三。
依他說,太子何必如此要強呢,汗阿瑪素來看他跟眼珠子一樣。太子示弱,汗阿瑪總會心軟的,何苦這樣和君父頂著來。
太子聽到響動往他這頭一看,卻是大笑出聲,從地上摘一朵野花向他拋來,“多情開此花,四弟是個惜花之人啊!”
一旁的十三也明悟,他今年十六歲,早已懂人事了,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多情開此花,豔絕溫柔鄉。太子這是嘲笑四哥這點功夫還要往女眷那走呢。
四爺黑了臉,本想說什麼也不說了,一甩鞭子掉頭走了。
太子在後頭神色莫測,眼中閃過一絲沉鬱。他不是不知道老四要說什麼,這些年聽這樣的話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汗阿瑪對他不滿,那是他的錯。
可這些東西不是他索要來的,是汗阿瑪給的,如今不想給他了,是不是就要收回去?他一開始隻覺得每日裡憂懼不已,眼前全是劉據、楊勇、李承乾的下場,他們在夢裡和他對話,好像在預示他什麼。
昔年隱太子也向唐太宗退讓,可他得到了什麼?
太子不免心下戚戚,無心再和十三說什麼,轉身回自己的朱輪車裡頭去了。
“二妙絕世立,百草不為芳。”康熙聽了粱九功的回報,眯起一雙鳳眼,口中沉吟道。
禦輦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粱九功訥訥不言,四下萬籟俱寂。這兩句和太子說的詩同出一首,康熙博聞強識,頃刻間便將之聯想起來,“保成這是在責怪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