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月衝到四爺麵前,講究地就是一個先發製人,往桌子上一拍就說,“四爺想說什麼,讓我滾?”
這一下不可謂不用力,硯台裡的墨都撒了出來,震的她手掌發麻,眼圈一下就紅了。
四爺被她氣的發笑,可看她那發個脾氣都能把自己委屈哭的可憐樣子,又忍不住去哄她。
他沉默了一會兒,到底走到她身邊,不顧寶月的掙紮拿起她的手放在懷裡揉揉,慢聲細語地,帶著和風細雨般的溫柔。
“乖,快彆哭了。”
他見她仍然抽抽噎噎地流淚,又把她抱在懷裡輕拍安撫,故意說調皮話逗她笑。
“咱們玉娘那一下可把我嚇得不清,我才知道玉娘是個將門虎女。”
“都怪你。”寶月憤憤地拿腦袋用力頂他的胸膛,狗東西養的狗奴才。
四爺摁住她的腦袋,他想了一會兒,隻以為寶月是因為自己回來了,卻叫人瞞著不告訴她而生氣。他為寶月如此黏人感到了一絲甜蜜的煩惱。
“我知道錯了,下回不會叫人瞞你了,好不好?”
“我豈是因為這個!”寶月氣的發抖,她難道是什麼離不得爹娘的三歲小兒不成,“你那個貼身太監,好威風的蘇公公,把我當你的出氣筒使呢,你竟然縱容他欺辱我!”
四爺一頭霧水,細細問了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難怪我才入府第二日呢,他就敢替李氏來我院子裡請你。枉我自以為和四爺情投意合,原來連你身邊的一個太監都不如。”
她帕子往臉上一蓋,就開始哭,可哭了半天,也不見那帕子沁上一滴水。
原來是還在記那日的仇,四爺哂然一笑。也不戳穿她的表演,隻承諾道,“好了好了,奴才不合意換一個便是,哪有做主子的為了這個生氣的。”
“也不覺得失了身份。”他點點她的鼻子,都哭紅了,隨即叫人把蘇培盛立刻喊來回話。
就這樣?寶月一下子有點懵,告狀這麼順利的嗎?
蘇培盛一來便知大事不好,跪下後正要與四爺辯白兩句。四爺卻不等蘇培盛開口,他隻漠然地示意他閉嘴,並不欲聽他解釋。
蘇培盛心想完了,他到底是在府上舒服日子過久了,早沒了從前的謹慎。
“你陽奉陰違,又對側福晉不敬,府上是留不得你了,打幾十棍退回內務府裡去罷。”四爺在座上悠悠撥著佛珠,菩薩修羅,一瞬而已。
寶月心下一緊,拉住四爺的衣袖就要求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她一時上頭,可沒想因為這個把人害死啊。打幾十棍又送回宮裡,這焉能有命在。
“奴才有罪!多謝側福晉饒恕,奴才往後再不敢了!”
蘇培盛聽了四爺的癱在地上,本以為死到臨頭了,見側福晉心軟,猶如看到了一絲生機。
他立刻打蛇隨棍上地跪下磕頭,聲聲紮實,幾下頭就青了,流出汨汨地鮮血,寶月反倒他被嚇得往後一退。
她不敢再看,回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四爺,顯然是要息事寧人的意思。
“下去,若我知道你再犯,直接在外頭打死不必回我。”四爺瞧她一眼,閉眼靠著椅背,神色平靜,毫無波瀾。
蘇培盛這才長舒一口氣,晃著腦袋連滾帶爬地退下了。
寶月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被他握在手心的指頭也不由蜷縮兩下。他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居高臨下的主子,陌生的讓她害怕。
原先那麼多次,四爺都教不會她小心些說話,如今她卻一下就明白了。
她的話已經能夠如此輕易地決定一些人的生死了。
四爺奇怪的看她一眼,揉揉她的手心,“好啦,這下他再不敢小看你了,雖說換一個也行。可他日日在我身邊,知道不少秘辛,若要保證他閉嘴......”
寶月去捂四爺的嘴,一邊搖頭,生怕他說出什麼讓她更難接受的未竟之語。她可沒想蘇培盛死,若是出了事她豈不要內疚一輩子。
“夠了夠了,到底是爺的下人,小懲大誡便足矣,我不過是一時氣憤,並沒有彆的意思。”
四爺見她神色緊繃,知道她一下子被嚇著了,不由在心裡笑她衝到書房裡朝他發脾氣的時候膽大包天,卻原來是個紙老虎。
他摟著她的腰,摸了摸她的腦袋,“像蘇培盛這樣的,無非是心漸漸大了,往後叫張起麟來這兒一塊當值便是。”
“若我不開口,你真要把他打死麼。”寶月紮進他懷裡悶悶道,四爺方才那一下,實在有些嚇人。可她環顧四周,卻隻能從他身上汲取到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