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奈何帝王家(1 / 2)

鏡鸞隱 常九思 6945 字 8個月前

昭帝輟朝三日,今日才恢複朝政。

早朝後,昭帝特地留下幾位皇子。

殿中所有內侍早已退了出去,隻留下沈南墨、沈南筠、沈南煜及襄王、左相寧成及六部尚書。

長案上靜陳著一摞奏章,最上麵一本正是眾大臣聯名上呈的奏章。

金鑾殿上,昭帝唇角牽著無形的鋒銳,像初冬時分湖麵上的薄冰,透著冰冷。

昭帝冷冷道:“朕早已下旨,諸皇子中如有鑽營為儲君者,即國之賊,法斷難容。你卻命人通過各種渠道散步謠言蜚語,道寧王命喪懸崖。還慫恿眾大臣聯名上奏,立你為儲君。好個兄友弟恭卻陽奉陰違的端王爺。”

昭帝一麵說,沈南墨一麵磕頭,回道:“父皇,此事絕非兒臣所為。”

昭帝眼眸掃過左相及吏部、禮部尚書,三人都砰砰磕頭道:“臣有罪,臣知罪!可此事實在與端王爺不相乾。是臣等私自行動。”

昭帝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你們可真是忠心耿耿!”

沈南煜麵色肅然,目光如水。

這是沈南意布的局!怪隻怪沈南墨過於心急。此時卻是百口莫辯,寧王才剛失蹤,突襲凶手尚未抓到,又有大臣上奏立他為儲君,如何不令昭帝大怒。

沈南墨極其重重地磕了個頭,額頭緊貼地麵沉聲道:“確非兒臣所為!”

“沈南墨私相授受、結黨營私,禍亂朝綱,罪不可恕。廢黜王爺封號及一切職務,禁足三月。左相寧成、吏部尚書左良、禮部尚書李茂官降三級、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兒臣叩謝聖恩!”

“臣叩謝聖恩!”

殿中片刻的靜默之後,昭帝抬手,大太監李公公輕輕躬身,眾人跪安後依次退出大殿。

寧王失蹤、端王被罰,一時間,朝廷上下人心浮動。

五月初九這天,燕國太祖皇帝的祭祀活動在太廟的享殿如期舉行,此時殿內早就是香煙嫋嫋,但見殿內正中室供著太祖的牌位,下麵擺滿了各種祭祀物品。群臣在皇上的帶領下對著太祖的牌位行三叩九拜之禮,同時鐘鼓齊鳴,韶樂悠揚,佾舞蹁躚。禮畢,祭祀官何大人跪讀祭文。

何大人跪讀祭文畢,皇上親領沉香上前再叩再拜:仰惟聖帝,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惟神昭鑒,佑我邦家。聖靈不昧,其鑒納焉。尚饗!

皇上話音未落,但見太祖的靈位上突然騰起陣陣祥雲,冉冉上升,眾位文武大臣無不驚得目瞪口呆。

隻見七彩祥雲越升越高,在半空中虛化出八個大字,卻是:寧王不死,大難歸來。

眾人均是驚詫不已,下麵更有人竊竊私語,莫非寧王真是真龍天子,大難不死,即將歸來?

正在眾人一片熙攘,一聲熟悉的聲音自遠方傳來:“父皇,兒臣在此。”

眾人回頭,隻見寧王身披銀色鎧甲,配青雲劍,臉帶笑意,從人群中緩步走來,蕭宇隨侍身後。

原本列隊站立的眾大臣,自動分開兩側。

“沈南意?”

昭帝不可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沈南意。

一場祭禮隨著沈南意的突然出現演變成了父慈子孝、忠臣賢君的戲碼。

沒人會相信鬼神之說,正如沒有人知道沈南意是何時突然出現在守衛森嚴的祭禮現場。但一切謎團都隨著寧王的歸來,昭帝失而複得後的喜悅所掩蓋。

所有的大臣隻能三跪九叩,道寧王忠君為國得上蒼護佑,上蒼亦有好生之德。

寧王的突然歸來,讓朝局發生了逆轉,原本寧王不受皇上寵愛,可如今大難不死歸來,昭帝對他反而有了幾分失而複得的憐惜之心。在祭典上,昭帝封寧王為“大將軍王”,賞萬兩黃金、奴仆五十、田地千畝。

千載宮闈深——

雕金臥龍的廣榻上,昭帝閉目半靠,看著眼前的沈南意一身青衫,俊冷的美顏,半晌,慢慢道:“此次你大敗北胡,安定北境,擴疆三千裡,做的很好。”

“兒臣身為皇子,自該為父皇分憂,何況抗敵衛國,匹夫有責,兒臣不敢居功。”

“你倒是謙讓,識大體。” 昭帝輕合上眼眸,緩緩說道,“這幾年,大燕連年征戰,將士常年戍守塞外。如今戰事已了,是時候讓將士們解甲歸田,你也該安定下來了。”

沈南意輕一頷首,“父皇,兒臣認為,北燕雖已重挫,但畢竟雪國是以軍武立國,若讓他們緩過氣來,則難保不會再次發兵。”

皇帝目光落在了沈南意冷靜的神情中,臉上歎息道, “你的意思是兵攝北境,威壓四疆?可大燕這些年看似強大,實屬腹背受敵,北有昭帝,南有西魏、百越,而我朝可用將帥卻所剩無幾。”

“男兒當保家衛國、抵禦外辱,請父皇放心,為我大燕,我等自當鞠躬儘瘁。”

“你要記住,為君者,過剛則折,開疆擴土固然可以流芳百世,可守護百姓安寧才是為君之道。”皇帝看著沈南意一身青衫長袍,俊冷的眉眼,半晌,慢慢說道:“你像極了你的母妃。”

沈南意略覺意外,下意識抬起眼簾,卻見皇帝抬手,“下去吧。”片刻的靜默之後,沈南意輕輕躬身,跪安後退出宣室,去了鳳儀宮。

一進來,皇後就緊緊抱住他痛哭,傾述著這半個月來的思念與痛苦。

“皇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皇後淚眼雙垂。

“母後,兒臣這不好好回來了。母後,您彆難過了。”沈南意輕聲撫慰著皇後,扶她坐下,細細訴說當日之事“母後,兒臣當日遭奸人所害,負了傷,又與手下人散了,所以未能歸京,也沒能及時傳信回來,後來多虧了蕭將軍找到兒臣。”

皇後將眼淚忍下去,怒道“究竟是誰如此膽大,敢謀害皇子,若查出,定誅九族。”說著說著,又是忍不住落淚,沈南意少不得一番安慰。

月光暗淡,白玉雕欄琉璃瓦,朱紅色宮牆深深。紫檀雕花軟榻上,慕容皇後翻來覆去了許久,終是無法入睡,心中似堵得厲害,她索性掀開帳幔下了榻,走到窗邊瞧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揚聲喚道:“來人。”

“是,娘娘。”立即有一個攏著手的宮女應聲進來,正是鳳儀宮的掌事宮女安謹。

“傳他進宮。”

“是,娘娘。”安謹恭敬地答道。

深夜,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鳳儀宮中。

“啪”的一聲,上好琉璃盞碎了一地,“虧本宮枉信了你。如今,那孽子不僅平安回來,還挑了在祭禮上出現,如今朝野上下都道寧王大難不死乃天命所歸。”

“母後息怒。當日我們的人已經追查到寧王下落,不料他早有準備,周邊都是高手,我們派出去的人竟無一人生還。”

“你說他身邊都是高手?”皇後猛地想到了什麼,怒道:“豎子多詐,當日大難不死,他定是有所察覺,早早做了準備。淩王入仕,他又死而複生,一切哪有那麼巧!”

來人心頭一陣寒意,“母後,寧王一事兒臣定會調查清楚。兒臣今日前來,還有一事要稟報,母後請看。”來人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小劄,呈交於皇後。

“秉母後,這玲瓏閣是京中剛開不久的一家酒肆。按說天子腳下,酒肆遍布本非奇事。可奇在寒風閣一天隻接待三品以上官員,一天隻接待三位。所有來的官員都需提前一月投貼。我派人查了整整一月,卻是查不出絲毫,所有官員到此隻是談風月之事,並未涉及朝政。玲瓏閣的主人,至今從未有人見過。”

慕容皇後淩厲的唇間慢慢的,逸出一絲似笑的鋒芒:“玲瓏閣,有意思。不論是敵是友,給本宮盯緊了。能為我所用則好,若不能的話,你該知道怎麼做。”

“是,母後。”本是初夏,月朗星稀,此時卻恍似秋冬深夜,夾雜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陰冷。

紅顏美人淚——

自從沈南意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周今宜覺得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天到晚的賴在鬆風苑。

這邊廂自己剛沐浴好,阿離正用乾毛巾給她擦頭發。沈南意就回來了。

沈南意看到周今宜手上纏的紗布,問道:“怎麼受傷了?”

“回王爺,王妃今日研發了款新的甜品,不小心的燙傷了。”

周今宜見他橫起眉毛又要罵人,翻了個白眼,將身子縮到被窩裡,嘟囔道:“多大點事呢,你怎麼老愛罵人呢。”

沈南意很是無語,照著她的頭拍了兩下:“我不僅愛罵人,還愛打人呢。”

周今宜想到一事,探出腦袋:“王爺可去瞧過其他妹妹了?”

沈南意不悅,站直身體,俯視著周今宜,“正要過去,勞煩王妃牽掛。”

“.......”

“白眼狼......”

二人正打鬨著,宮裡來了旨意。

思墨閣,燕國皇宮中最神秘的妃子——玉妃的寢宮,宮門口儘然無聲,隻有一個宮女守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