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雨落由春去(2 / 2)

鏡鸞隱 常九思 4809 字 8個月前

“臣妾恭送陛下。”

“你——”沈南意拂袖而去。

看著沈南意離去的背影,周今宜隻覺得寒風穿透簾子,冰冷刺骨,有濕濕鹹鹹的東西撲麵而來。

紅塵陌上,隻剩她一人獨自行走。

小白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投進周今宜的懷抱,周今宜抱著懷中的小白感覺淚水肆意出來,卻是再也忍不住,痛嗚出聲來。

隻覺劇痛湧上心間,蹙著眉吐出了一口鮮血。

“小姐,小姐…….”

淚水簌簌地落下來,眼前的情景變得越發恍惚。

第94章 瀟瀟江欲流

自那夜之後,沈南意便再也沒踏入過鳳儀宮半步。

這樣的結果,早就在周今宜的預料之中,所以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不再理後宮諸事,反而愈發自由。

雖手臂自上次受傷無法再持劍沙場,可在自己殿中隨手練練還是可以的。她依舊該該吃的吃,該睡覺的睡覺,一成不變的日子和先前未出嫁的時候一模一樣。

繁複而又淩厲的劍勢一氣嗬成,劍歸入鞘,隻餘些許潔白的梅花瓣悠悠落地。

周今宜接過阿離的帕子隨意抹了一把汗,周今宜正準備折回房休息,誰知卻在回頭的時候,看見嫋嫋婀娜的女子從繁花深處走來。

花容月貌,一笑傾城,正是舊日大燕第一美人,如今的靈瓏縣主。

自霜月之變後,安瑾深居簡出,周今宜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依舊是記憶之中的那張臉,可是卻再沒有了往日在慕容氏身邊的溫婉柔靜。

“臣女見過皇後娘娘。”她彎腰給她行禮,連聲音似乎都帶著一股挑釁的味道。

“我還以為,靈瓏縣主此時應該伺候在陛下勉強,怎麼有空來看我這樣一個失寵的人。”周今宜懶得跟她演戲。

“臣女關心娘娘,特來看望娘娘。”左右見沒了人,安瑾倒也斂去了低眉順眼的神色,徑直從地上站起了身:“不過短短數日,沒想到發生了如此諸多事。還記得當日初見也是在鳳儀宮中,那是娘娘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如今沈大人入獄、娘娘又失去了孩子,後宮中人皆是踩低拜高,如今都圍著芳華殿的主子轉。”

“那又如何?”周今宜眼神微微掃過安瑾,原本平靜無波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冷上了幾分:“即便周家落寞,我周今宜一生光明磊落,總比你站在黑暗中來的暢快。”

誰知安瑾嫵媚一笑,瞬間棲身靠近她,“光明磊落又如何?我蕭家的一切,都將一一應驗在周家身上。我父王的結局,便是來日周太傅的歸處。”

“放肆!”周今宜下意識的一掌拍了過去。

“靈兒……”

耳邊傳來沈南意的痛呼,周今宜暗歎一聲不好,還未來得及閃躲,便見沈南意飛奔過來。

與此同時安瑾的臉上再也尋不到一絲笑意,她蒼白著小臉,雙手緊捂著腹部,晶瑩的眼淚便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縱使姐姐恨不得將安瑾千刀萬剮,可孩子是無辜的啊。”

周今宜臉色一白,將眼神看向沈南意,卻見他此時整顆心都在安瑾身上。

“太醫,快傳太醫。”沈南意嗬斥了旁邊神色慌亂的宮人,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安瑾抱了起來。

然而下一刻,在看向周今宜的時候,便雙眼通紅,“對靈兒,你就有如此大的恨意?你一向肆意妄為,卻不想如今竟如此狠毒!”

周今宜看著安瑾的淚眼,男子的憤怒,頃刻間便笑出了聲:“陛下有時間在這裡教訓我這個惡毒的女人嘮叨,還不如趕快帶你的女人去休息,彆到時候皇子出了事,再賴我頭上。”

語畢,再不管兩人是何表情,腳步略微虛浮片刻,便再度挺直了脊背,執劍離去。

單薄的背影,止不住的傷心。

那日,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叫去照顧安瑾,由於周今宜那一掌並沒有怎麼用力,所以安瑾的孩子並沒有大礙。

隻是經此一鬨,靈瓏縣主有孕的消息就此傳了出來。當日,寧熙帝下旨,冊封靈瓏縣主為宸妃,居宸宮。

“谘爾蕭氏,溫惠宅心,端良著德。茲仰承太皇太後慈諭、以冊寶、封爾為宸妃。爾其益慎婦儀、茂衍鴻庥於有永。欽哉。”旨下,六宮側目。辰,乃北極星所在,如此尊貴的封號也唯有那樣的女子才能用得。

次日,許是擔心日後周今宜還會對安瑾不利,沈南意又踱步進了鳳儀宮。

“往日你肆意妄為,做事向來隻憑心意,我可以不乾涉你。”他冷冷的看著她,眉眼皆是化不開的薄冰:“隻是,靈兒是我的底線。”

“陛下莫非忘了,如今我還是這大燕的皇後,莫說區區一個宸妃,哪怕她日後誕下皇子,依舊要尊我一聲母後。”周今宜抬眼看他,一向驕傲的眼裡此刻卻似死水一般的靜,就連聲音都難得有些軟弱:“沈南意,我真的累了,你要寵宸妃還是寧妃,都隨你去。我如今但求我周氏一族平安,莫忘了你曾經的曾諾。”

畢竟再怎麼堅強,再怎麼保護自己,她畢竟還是女子,畢竟一而再再而三傷害自己的,是她最愛的男人。

“周氏一族若能安分守己,我自當遵我諾言。”良久,沈南意長歎一口氣:“宜兒,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周今宜抬頭,眼前的人依舊是那副模樣,卻忽然覺得陌生了。

即便多年後,周今宜仍會記得那日的滿宮結彩,還有那滿目的紅緞龍沈雙喜字。

明明是暖春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她卻感到陣陣的寒意,對阿離道:“幫我加件衣服,天冷了”。

周今宜的臉孔有些許蒼白,正手支著頭,細細查看科舉一案的卷宗。

“尹公子說過,這藥藥性太烈,隻能一時緩解,若是長期服用,怕是有後患。小姐你兩個時辰前剛剛服用,此時萬萬不能再用了。“

阿離抬頭,見她臉色蒼白,隻覺得心疼。那藥是周浩軒特地帶來的,不知何時起,周今宜有了頭風之症,常常頭痛難忍,宮中禦醫皆無法。周浩軒曾特地囑咐,此藥不可頻繁使用。

“無妨,你且取來。”周今宜將信遞到阿離手裡,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親手交到師兄手中,你知道怎麼做?”

“是。”阿離將信封藏到懷裡,“小姐。”她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說出來。

“什麼?”周今宜挑開眉毛,頭有些疼。

“若是陛下知道了,不好吧?”

“不礙事,你持中共令牌外出,若是有人問起,你大大方方地說是去醉得意。”

夜深人靜,周今宜疲倦已極靠在椅子上聽阿離彙報,不由揉按著緊張的眉心。

最近一個月以來,安瑾那邊斷了與肅王等殘部的聯係,卻與遠在北胡之外的獨孤意的聯係頻繁起來,讓人生疑,她向來思慮縝密,這樣暴露的行動反常得使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