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最是無情時(2 / 2)

鏡鸞隱 常九思 7282 字 8個月前

“小姐擔心!”沈南意和周今宜被人群衝散,又有刺客湧了上來。

沈南煜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為她擋了一劍,“跟我來。”

周今宜抬頭,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眼見場麵危險,沈南煜拉著周今宜的手往門外走。

周今宜跟著沈南煜,跑在沈南意和安瑾後麵。

刀光火石間,隻見一黑衣刺客從身後直衝過去,劍尖直刺沈南意後背,沈南煜想要回頭也是來不及了。

血沿著劍鋒,一滴滴滲入地毯裡。

沈南意回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飄搖墜地的周今宜。

寒風淩冽,沈南煜雙眼血紅,如發了瘋般,一劍一個,不過是片刻功夫,卻是滿屋的血紅,還有遍野的屍體。

周今宜伸出右手按了按心口上的傷,抬頭望向沈南意,沈南意目光森冷,一步步走近周今宜。

突然,一道白影從天而降,隻見一隻通體雪白的雪狐阻攔在蘇子風麵前,眼睛呈血紅色,兩道鋒利的獠牙從嘴中伸出,煞氣十足。

雪狐警惕地盯著蘇子風,保持著一丈距離,發出嗚嗚聲,似準備隨時撲上來。一人一獸就這樣僵持著。

“小白”周今宜盯著雪狐,滿臉的不可置信。

聽到周今宜的呼喚,雪狐身體微微顫抖,慢慢轉過身,看著周今宜,通紅的眼睛慢慢恢複成黑色,眼眶中竟有淚光點點。

“唰”的一聲,雪狐一頭撲進周今宜懷裡,一身雪白的毛皮頓時染上血腥點點。

“小白,真的是你嗎?”

雪狐似通人意,嗚嗚叫出聲。

天更冷,雪花紛飛,紅梅遍開,飄雪和花瓣糾纏在風中,落了滿園。

周今宜醒來時,便發現雪狐正全身蜷縮,在自己懷裡熟睡。

“小白。”

她一動,雪狐便立馬醒了過來,一臉哀怨地看著她,嘴裡發出嗚嗚聲。

雪狐卻隻是一個勁往周今宜懷裡拱。

周今宜闔眼閉目,享受著陽關的和煦。雪狐湊在她身邊窩成一團。

身邊的雪狐突然翻了個身,支棱起耳朵。

周今宜仍和著眼,便有一道清冷聲音響起:“這麼冷天,你怎麼睡在這裡。身邊也沒有一人侍候!”

沈南意說著將自己身上披風解下為她披上。

周今宜微微睜眼:“是我讓他們都下去的,我想一個人安靜地呆會兒。”

沈南意眼底眸光微動,忽覺身邊白影微閃,雪狐竟一下子向他撲來。他眼疾手快,伸手便將雪狐拎起來,隨手便要甩開。

“不可。”周今宜進忙起身,接過雪狐,抱緊懷裡。

雪狐委屈地趴在周今宜懷裡,一雙眼睛盯著蘇子風,帶著幾分哀怨。

周今宜啞然失笑,小白一見到他就跟見到仇人似的。

周今宜抬頭見沈南意一臉不善,忙道:“它調皮的很,你莫要與它計較。”

一聽周今宜說自己調皮,雪狐不滿地吼了一聲,周今宜用手輕點它的腦袋,笑道:“都是被我寵壞了,如今竟挨不得半句罵。”

周今宜那一笑,如同在幽深夜色中悄然盛開的花朵,刹那芬芳,衣勝雪,人如玉。沈南意看著她竟有種午夜夢回的錯覺。

第99章還如一夢中

“你難道真要把她逼死嗎?”乾元殿中,沈南煜忍不住對沈南意吼道。

那日,他看著刀劃破周今宜的身體,他隻恨自己的無能。那一瞬,眸內心疼與震怒混雜欲落,心就像被撕扯成碎。輕輕呼吸一口,也是疼痛。

第一次看到沈南煜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沈南意一愣,眉頭微皺,冷冷道:“他是我的皇後,是生是死,不擾三哥擔憂吧!”

沈南煜終是歎了口氣,眼神凝望著棲沈閣,眉眼一片悲涼,聲音沙啞道:“不管你愛不愛她,既然娶了她就對她好點。她這樣的女子,何至於為了你委曲求全至此。”

一時間,氣氛,薄透出一種輕凝。

........

紅羅輕煙,那微微散亂的青絲如瀑,細致長眉斜飛帶入烏鬢,睫毛安靜絲絲分明的襯著梨花雪膚,挺秀的鼻梁下淡淡的唇,衣勝雪,人如玉。沈南意看著她,竟有些深夜夢回的錯覺,異樣的輕軟溫柔地生遍心間,淡去了一切驚濤駭浪。

仿佛很久以前,也是在這樣一個漫天雪花的世界,一身火紅的女子,抱著通身雪白的小狐狸,對著他巧笑倩兮。

沈南意搖了搖頭,卻始終想不起來那是何時的事。那紅衣女子卻似乎和眼前的人有些重疊。

不過一年時間,她與他怎麼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出嫁他時,她說自己隻想穩穩當當的王妃。

可後來他出征北胡,她卻為自己拚了命。

霜月之變,她亦是賭上了自己。

.....

還有許多,如此之多。

他明明承諾過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原以為不管歲月跌宕,繁華荒蕪,隻要他一個轉身,一個側目,就能看見她。

可自己怎麼就如此舍得一次又一次的傷她。

房間裡,周今宜迷迷糊中醒過來,她神識還有幾分昏沉,隻是卻還辨認得出眼前的房間,這陳設,這格局,分明不是鳳儀宮。

她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啞聲道:“阿宴......”

沒有人回應。

皺了皺眉,掙了掙身子想下床,身子卻一滑,幾乎要從床上掉下來之際,腳步聲急遽,一雙手緊緊扶住了她。

“是你?”周今宜一怔,來人卻是沈南意——雙目微闔,眉心緊皺,平素一張俊美到不可思議的臉,此刻,眼底泛青,頜下一片青茬。

美麗修長,他的手掌很大,把她的手完全裹住。

把手抽出,微微偏過頭,房間布置簡單缺不失優雅,這是哪?

整個人卻已被抱進溫熱結實的懷抱裡。那人的動作,小心翼翼。

“這是哪裡?”

“這是哪?”

“是我在郊外的一所彆院。”沈南意說著,起身為她倒了杯水,扶她起來慢慢喝完。

“這段時間你便安心在此休養。”沈南意淡淡道。

“宮裡發生了什麼事?”

“你對周家做了什麼?”

背後男人的微微一僵。

“周太傅在大理寺好好的呆著。”

“阿宴和阿離呢?”

“你放心,我不會動你的人”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沈南意輕放開周今宜,順著她眼光望去:“這是我為你挑選的丫鬟,以後伺候你飲食起居”。

周今宜一蹙眉,心裡頓生疑惑。

兩個丫鬟走上前,跪在周今宜跟前,開口道:“思安(思寧),見過娘娘”。兩人神態不卑不亢,並未自稱奴婢,且兩人不單動作一致,說話一致,就連語音語調都如出一轍,二人倒不似丫鬟,倒像是訓練有素的侍衛。

“宮中繁雜,這幾天你就在此安心養病,過幾天我會派人過來接你回宮。”沈南意儘量讓自己聲音平穩的說道。

與北胡的一戰即將開啟,接下來的事容不得他半分猶豫。

從一開始,他許諾周今宜後位,要的便是她以及整個周家陪他踏上那條血雨腥風的路。他想要她陪著他,看他君臨天下,看他靖安四海,看他締造盛世,和他一起受千秋景仰!

“你們先退下吧。”

“是,陛下。”

清風靜默,相對無言。

暖暖熏香中,周今宜眼皮越來越重,沉沉睡去。迷糊中,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低聲呢喃:“宜兒,對不起。”

風雪中,馬蹄聲急,朝堂之上,一場風雲正在上演。

此後,沈南意隔日都會過來陪她,多半時間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吃藥,更多的時間,是他來的時候,她早已睡下,她醒了,他卻早已走了。

隨著沈南意來的次數日益增多,小白也從一開始的排斥到慢慢的對他視而不見。

周今宜劍傷早已痊愈,卻依舊臉色蒼白,食欲不振,隻是貪睡。沈南意也曾私下問過張太醫,張太醫卻隻道,娘娘自幼體弱,受了傷,還需多加調養。

隨著周今宜的劍傷每好一分,他與她之間的疏離便愈加明顯。

“陛下國事繁忙,不必日日前來。”她終是下了逐客令。

沈南意的嘴角微微一沉,緊緊盯著周今宜,卻是什麼也沒說出口,轉身離開,沒有片刻猶豫。

周今宜抬頭往外望去,天邊隱約有一抹光亮,漸漸隱進青山遠黛去。

手指一滑,捧在手上的暖爐砰地一聲,碎了一地。

周今宜眼睜睜地看著滿地的碎片,突然一陣急咳嗽。

她的身體她很清楚,或許再也等不到下一個春暖花開的時刻。

寧熙元年,正月,淩王沈南煜因觸怒聖上被禁府中,南北軍由陛下親管。沒人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隻有寧熙帝身邊的王公公窺得一點苗頭。

據傳淩王為皇後娘娘鳴冤道不平,當場頂撞天子。自此,失了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