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英臉上現出為難之色,咕噥道:“許姨娘這陣子不大好,可能得請個大夫看看,這要是請了怕又耽誤瑾兒進學了。”
周瑾腦海裡浮現出那個老姨娘的樣子,小老太太很是慈祥,身體好時候一直是她幫家裡做飯收拾,賈英隻要帶好他們兄弟就行,雖然不是嫡親的祖母,用現代人的眼光看,卻是做到了祖母的慈愛。
“娘,先給老姨娘請大夫吧?我不急。”
賈英臉上有些愧疚,覺得愧對小兒子,但又想著小兒子大概也不是讀書的料,便是遲點也沒事,總歸後麵讓他念幾年書識得幾個大字就行。
周玟皺眉,暗想還是賺的太少了。
飯桌上一片安靜。
周瑾笑道:“娘,您放心,我就是晚學一年也肯定比彆人學的好,像梁家寶那樣的我不學都比他好。”
“噗,二弟弟倒是學會吹牛了。”周秀珠適時的調侃。
周玟和賈英也淺笑,“瑾兒,倒是會安慰人了。”
周瑾低頭吃飯,知道他們沒將他的話當回事。
總有一天會讓大家驚豔的。
吃過午飯,周玟便去了地裡忙農活,祖上退兵還耕後分到了幾畝地,往年都是請人栽種,這兩年武館生意冷清便沒再請人。
周瑾沒處去,便跟著周玟去了地裡,風雪過後,地裡的蔬菜好多都凍壞了,周玟彎腰揀菜。
“哥,你以後打算做什麼呢?”周瑾蹲在一旁,幫忙擇菜。
周玟手腳一貫的利索,忙著將凍壞的菜葉揀出來,裝進簍子裡。
“爹讓我繼承武館。”
周瑾了然,能理解周斌的想法,兩個兒子,一個繼承祖業,一個放去試試考學,總能將周家延續下去。
“那現在武館經營不下去了,你武功這麼好能去考武狀元嗎?”在他原來的世界,是分文武狀元的,如果周玟能去考武狀元,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周玟歎氣搖頭:“最後那個武狀元如今在鏢局當鏢師,一年到頭都在外奔波。花了好多錢吃了那麼多苦,最後一官半職都沒撈到,還不如人家有後門的普通武夫。我們家沒有仕途門路,我就是考上了武狀元,最後也得回來繼承武館,倒不如直接守著武館。”
周瑾沒想到這個朝代武人入仕如此艱難了,難道全是文人做官,不需要武人震懾了嘛?
他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周玟怕了拍他的頭笑道:“邊境已經幾十年沒有打過仗了,各地的小衝突也都是地方衙門鎮壓了,平常武夫能做的就是隨從,打手,做這些還不如在家種地呢。”
周玟沒說的是,衙門捕快一般都是賤民乾的差事,但凡家裡有田產的都不會去乾這事,民間甚至稱他們為“不良人”,這是有辱家風的事情,在大慶朝是萬萬不能做的。
周瑾認真的聽著,小臉嚴肅。
周玟笑道:“行了,小小年紀突然像個小老頭一樣操心,趕緊去找天寶他們玩吧。”天寶是隔壁錢地主家的小兒子,跟周瑾很玩的來。
周瑾反駁:“我才不小,我不愛跟他們玩。”
但沒法,周玟眼裡他就是個長得高的小孩。
他隻得拎著收好的一筐菜,往回走。
周家的菜地在離周家武館不遠處的後山腳下,再往遠處去便是長水鎮的北門,據小周瑾的記憶,周斌曾給他們兄弟講過,長水鎮屬於永寧郡,曾經是駐軍要鎮,如今隻有些駐軍小官,而且這些小官還是有點錢人家捐的官,靠著這個吃朝廷那微薄的薪餉。
真正的武人將士早就卸甲歸田,散落在了各個鄉間田野。
慶國富有卻不修軍事,這將是巨大的災禍。
周瑾提著菜筐腦袋裡想著這些事情,沉默的走在路上。
行至武館門口時,迎麵走來一群白鷺書院的學生,他們頭戴儒冠身披白底藍邊長袍,在這陰沉的風雪天裡如一抹亮光。
周瑾不由駐足而望。
“喲這不是周瑾嗎?怎麼還在家挖野菜,你都不想讀書的嗎?”
人群後麵,一個矮胖的小子突然衝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周瑾皺眉,原來這小子正是被小周瑾揍出鼻血的梁家寶,臉上還掛著青。
“梁家寶,你還想挨揍?”他雖然不屑與小兒爭鬥,但也不怯於再揍他一頓,熊孩子揍就完了。
梁家寶聽了腳下一蹦,兩手叉腰,昂著頭斜眼看著他:“哼,你再敢揍我,我就讓你爹賠錢,你家窮的發蒙禮都送不起了,我看你怕不怕賠錢。”
周瑾無語,他就不該跟這種小破孩講話,拎著框轉身就走。
“哎,你不許走,我話還沒說完呢。”小胖子比他矮了兩個頭,硬是擠到他跟前耀武揚威。
周瑾忍了忍,實在很想揍他。手剛握緊便被一聲嗬斥聲打斷。
“梁家寶,你再敢欺負人,我就告訴我爹,讓你退學。”一個極秀氣的小少年從書院門口走來,白袍錦帶,頭上挽著素色綸巾,正氣呼呼的指著梁家寶。
“韓靈,你仗著你爹是夫子就會打小報告,有本事跟我打一架,我才瞧不起你這嬌氣模樣。哼!”梁家寶嘴上不饒,腳下卻飛快的跑了,眨眼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