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貢院門口一大早便開始了進場前的搜查，長長的隊伍排了有兩裡地。

周玟緊張的跟在蘇牧身邊，手上提著水壺和乾糧。

“姐夫，你一定注意身體，第一場你一定要保存體力。”

不怪他擔心，自從蘇牧在路上告訴他鄉試（秋闈）要考三場，每場三天，連考九天，而且通宵達旦關在號房答題，他便有些睡不著了。

蘇牧情緒很平靜，手指抓緊書簍子，低聲道：“彆擔心，我能應付得來，科考公平又殘酷，身體不行的第一場就被刷下來了。”

周玟點頭，這番見聞他深有感觸。比如他們落腳那個最便宜的客棧，一間屋睡十幾個人的大通鋪，裡麵住的都是赴考的學生，他們入住的當晚就有兩個學子因為趕路累倒了，上吐下瀉沒法參加考，白白錯過了機會還浪費了銀錢。

周玟目送蘇牧進入考場後，從包袱裡找了張紙，將一路上了解到的重要見聞記錄了下來。

“希望對瑾弟考試有用。”他暗暗下定決心，回去得讓周瑾更加勤快的鍛煉身體，這科考不比武考簡單，是一件非常磨人心誌與體力的事情。

周玟確實是有些照顧人的天賦，每一場考完學子當晚是可以出來休息的。

周玟借了客棧的灶台熬了一大碗熱騰騰的參湯帶到貢院門口，守著蘇牧出來。

“真是遭了老罪了，我兒子每天起早摸黑讀書，三年前考到第三場時體力不支暈倒了，把我給嚇得，哎，這三年不光是讀書還天天盯著他鍛煉身體了。”

“誰說不是呢，我隔壁那鄰居兒子上一次死在了考場，每年都會有那麼一兩個考生死在裡麵。”

“哎！太難了。”

周玟默默聽著周圍等候的家屬交談，抓著湯壺的手抖了抖。

蘇牧出了考場便看到周玟對著他揮手。

“姐夫，怎麼樣？身體還吃的消？”

蘇牧感激一笑：“沒問題，我都還好。”

身體上很疲憊，但精神上其實是興奮的。

“姐夫，快喝參湯，娘真是有先見之明，知道給你準備這個。”

蘇牧接過喝了下去，感恩說道：“嶽母厚愛，實在令我感動。”

周玟幫他拎著書簍子，笑道：“我娘是極好的，你以後會更切身的感受到。”

兩人往客棧去，才考了一場，接下來的兩場每一場都至關重要。

“姐夫，要不我們開間單房？你也好休息。”

大通鋪雖然便宜，但十來個人晚上睡眠習慣不同，總是會互相影響的。

蘇牧搖了搖頭，手臂伸展著，邊走邊道：“玟弟，不用擔心，姐夫我睡著了打雷都叫不醒，心靜自然睡得安穩。”

周玟再次佩服，蘇牧的心誌可能比他們練武之人還強。

兩人在街上買了幾個饅頭，再要了兩碗菜湯，吃飽後便回了客棧。

周玟一回到客棧就去灶房燒了水，給蘇牧擦洗泡腳。

“姐夫，趕緊解解乏，明天又要進去了，那裡麵真的會有人累死嗎？”

蘇牧已經不知道怎麼表達感謝了，周玟太會照顧人了。

他隻好打起精神順著他的好奇講了講考場發生的事情。

“我們這場裡麵沒有出大事，不過也有一兩個考生拉肚子或者暈倒的，天氣炎熱很容易中暑。”

周玟認真的聽著。

“考官很嚴格，考監會不斷巡查，一旦發現作弊會被取消考試資格，嚴重的還會下牢獄。”

粗略說了些，周玟便讓他好好休息，彎腰給他倒洗腳水。

蘇牧堅決的拒絕了，“玟弟，洗腳水姐夫自己來，姐夫記著你的好，你也彆讓姐夫太愧疚。”

他從成為周家女婿還沒為周家做過什麼，卻被他們如此誠心對待，他內心是惶恐不安的，普通人家趕考都是自己兄弟親族送考，而他幸得嶽家人幫忙已經是幸事了，萬萬不可以當成理所當然。

周玟不覺得有啥不好的，但撓撓頭鬆開了手，蘇牧是文人自有他的道理。

整整九天的考試，周玟擔心了九天，直到最後一天蘇牧含笑踏出貢院。

周玟迎了上去扶住蘇牧，隻見臉白如玉的書生短短幾天像是瘦了一大圈，但眼睛裡卻閃爍著明亮的光。

精神看起來有些亢奮。

“姐夫，你還好嗎？”

蘇牧點頭：“還不錯，玟弟，辛虧有你幫忙。”

周玟一向熱忱，連忙笑著說沒事，不值一提。

“那我們回客棧拿了東西回去嗎？”

蘇牧笑著搖頭：“先不去回去，我們去趟集市，給家裡人帶點東西回去，身上還有些剩餘銀錢。”

周玟：“行呀，我這幾天把附近都逛熟了，走，我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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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五 ，滿鎮桂花香。

周瑾吃過午飯帶著天寶守在長水鎮的南門橋頭，兩人找了個樹蔭下蹲著。

周瑾隨身帶著一卷經書，時不時看會，天寶安安靜靜的靠在樹上睡覺。

午後燥熱，水邊時不時有清風拂麵，他看書看的挺投入，半點沒有瞌睡。

按著他的計算，今天他們應該到長水鎮，前兩日那些駕車趕考的學子陸續回來了，那兩人再慢今天也會到了。

他們在這裡守著接人，周斌在家裡準備吃食，賈英卻是挽著籃子去了西市找周秀珠，順便抓點草藥回來煮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