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心中一凜。
*
宋言的思緒被客車內的說話聲拉回來。
她戴上帽子,拉高領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和司機交談的黃毛,右手伸進衛衣口袋,在匕首刀柄上摩挲。
她讀大學的時候,有個富婆舍友買了女子格鬥的私教課,後來舍友沒時間上課,乾脆轉手送她了。
宋言一向不錯過任何對自己有利的機會,每節課都紮紮實實上了,練了快一年後,能徒手撂倒一個成年男性。
可惜她才穿越來這裡幾天,身體還沒形成肌肉記憶,但是上輩子成千上萬次的訓練留下的神經反射沒有忘。
她在思考如果有必要動手,怎樣能一刀致命。
宋言沒等到機會動手。
因為這個黃毛青年在和司機交談一陣後就拎著蛇皮袋子上了車,在宋言前麵的位置坐下。
他不是劫匪——這個認知讓宋言鬆了一口氣,雖然明白在這個世界這是遲早的事,但她還沒做好殺人的準備。
在這個男人落座的一瞬間,宋言左腕的表頂端亮起了黃光
這個表兼具手表和輻射值檢測表的功能,宋言在收拾行李的時候,發現家裡有這麼一塊表,就順便帶上了。
發出黃光意味著附近有超過四級警戒標準的畸變種。
畸變種,在大眾認知裡有一個更通俗的叫法——“怪物”。
上個世紀,第一個輻射區在海上出現,人類科學家為它取名“克拉肯”。
“克拉肯”的出現仿佛按下了災難的按鈕,在此後幾年內,海底的怪物爬上陸地,甚至連陸地上原本的生物也發生種種異變。
研究院的人向上級提交了一份書麵報告,報告裡將這些從海上爬上來的怪物命名為畸變種,至於形成的原因,被歸結為沿海的島國往海裡排放核廢水。
這份報告被上麵冷酷地批回去。
上麵要的不是學術研究,而是解決方案!
於是這幫研究員又開始哼哧哼哧地撰寫可行性方案,他們研究了很久,最終得出結論。
——沒救了!大家一起完蛋吧!
開玩笑,畸變種並不是絕症,研究院的人在係統研究畸變種之後,發現這些怪物並不是殺不死,甚至它們的某些部位還可以作為珍稀材料。
而殺死畸變種的任務,被交到與畸變種同時誕生的異能者手上。
異能者的產生,有人猜測是核輻射引起的基因突變;也有人說,異能者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畸變種。
但是不管怎樣,在畸變種橫行的後災變時代,異能者無疑是最適應環境的人。
宋言看向前座的男人。
[提醒宿主一句,這個袋子裡裝著畸變種的屍體。]
[這個男的不是善茬,建議宿主現在下車,我會為你規劃最近的回帝都路線。]
[你看,出門在外,除了係統,誰還會把你當寶寶。]
宋言自動忽略了最後一句話,看向男人放在過道裡的蛇皮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係統的話,她好像真的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很淡,幾近於無。
“裡麵是兩隻烤雞。”
前座的男人突然回過頭,眼光如電,射向宋言。
他挑眉道:“我腹中饑餓,兩位雞兄見我困苦,便舍生取義。可惜我無福,不能讓兩位雞兄在胃裡做個伴。”
“你若喜歡,不妨贈予姑娘。雞兄九泉之下若是得知自己有幸埋骨美人腹中,也當快慰。”
一番荒腔走板的話使宋言壓在匕首柄上的手一鬆。
她暗想,這人並不怕彆人發現他袋子裡的古怪,話語中還帶著請君入甕的意思。
甚至還有閒心逗樂。
而淡定,往往代表著實力。
宋言定了定神,仔細觀察起麵前的人來。
越看越覺得奇怪。
眼前的青年一頭黃毛稀鬆乾枯,穿著一件破舊的灰藍色襯衣,長著一張馬臉,眉毛毛發稀鬆,從額頭打車到下巴大概要兩個小時。
這樣一副尊容,怎一個“猥瑣”了得。
可是偏偏他生了一雙清亮如朝露的眼睛。
宋言莫名覺得,這樣一雙眼睛,不該長在這樣一張臉上。
那他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是想乾嘛?
沒等宋言想明白其中關竅,天霎時黑了下來。
仿佛有一頭黑暗中的巨獸,吞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