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卻罕見地為某個人辯解:“其實......這是對薑夜白的保護。”
另一頭,轟鳴的聲音由遠及近,囚車已經來到薑夜白麵前。
近了,宋言才發現,那巨大的轟鳴聲不是僅由囚車本身發出的。
巨大的囚籠裡,是一截蠕動的肉腸。它的表皮呈糜爛的深紅色,遍布褶皺,像小腸的內壁。
在肉腸的開口處,猙獰的獠牙交錯參差,隨著腸壁一起一伏地張合,間或從中掉出幾點內臟組織物。
這竟然是它的嘴!
係統悄悄提詞:“撕裂者。你才在軍部的畸變種百科裡見過,不過我估計你也忘了。”
“撕裂者的弱點是心臟。不過這東西最惡心的地方是,它會趁你不注意偷偷變身。”
宮少校對上級下發的教學任務有些煩躁,然而軍令如山,他不得不照辦。
他和薑夜白保持兩米距離,公事公辦道:“這是軍部在帝都郊外捕捉到的畸變種,現在處於平靜期。當然,我們金尊玉貴的小殿下不可能親自上場,但是我覺得,如果就把它拉過來遛遛,也太對不起議會長的一片苦心了。”
“好在,今年刑獄司的死亡名額足夠多。”說到這裡,他語氣帶上一絲嘲諷,“小殿下,上課認真一點,不是誰都有機會看到這種表演的。”
囚車輕輕顫動,囚籠一側的小門被打開,那扇門連接著另一個鐵籠,相比這個巨大的囚籠,那個小鐵籠就像大象腳下的螞蟻。
小鐵籠裡,站著兩個麵色黝黑的少年。
係統的電子音出現波動:“研究院肯把實驗體的好苗子拱手讓給軍部?嘖嘖,看來這麼多年,研究院真是後繼無人。”
宋言將小金的尾巴在手腕上纏了一圈,搭話道:“吃瓜麻煩讓我吃完整,你再講話隻講一半,我把你切片喂小金吃。”
係統沉寂下來,以此抗議宋言的出言不遜。
然而最後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分瓜欲,道:“[異能改造]最開始,實驗體都是自願參與的誌願者。一般是想成為異能者的普通人,或者是已經開始畸變,企圖死馬當做活馬醫的人類。”
“但是這個自願嘛,很有彈性。你說,為了人類大計報名也叫自願,為了抵消刑罰報名也叫自願。反正都是小白鼠,用起來有什麼差彆?”
係統的聲音陰冷起來,很有氛圍感:“後來研究院發現,他們其實有更簡單的途徑獲取小白鼠。刑獄司裡一大把死了沒人埋的囚犯,樣本總量大,總能撿到合適的苗子。”
“死了連撫恤金都不用發,多劃算。”
“嘿,你猜後來怎麼樣?自從研究院每年提人走後給了刑獄司一大筆封口費,刑獄司才發現自己簡直是守著金山要飯吃。研究院依舊是他們的大客戶,不過嘛,剩下沒被挑走的,大多數會被低價賣給地下鬥獸場。”
宋言聽到這裡,不禁打斷道:“地下鬥獸場是什麼?”
係統冷笑道:“你看吧,宮應沒有說錯,這確實是難得一見的表演。”
鐵柵欄被打開,兩個身形瘦削的少年被放出鐵籠。
他們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這個年紀的男孩個子躥得快,他們又吃不飽飯,營養跟不上,就像兩隻瘦猴兒。
一個高個子像竹竿,一個矮些的像豆芽菜
在地上緩慢蠕動的撕裂者察覺到獵物靠近,緩緩抬頭,露出森冷的獠牙,仔細嗅聞空氣中獵物的氣息。
手無寸鐵的人類和力量強悍的畸變種,本來不該在同一個擂台上。
離宮應更遠一些的地方,兩個親衛在竊竊私語。
一個矮子小聲道:“我聽說這種鬥是死鬥。畸變種和人放進同一個籠子裡,隻能活一個。”
另一個好笑道:“哈,你還見過活鬥嗎,你見過有哪個角鬥士活得長的。”
矮子尷尬道:“也是。哎,將軍給小殿下看這個乾嘛,不怕他晚上做噩夢啊。”
遠處宮應的目光掃過來,兩人立馬噤聲站好。
從宮應抬出議會長開始,薑夜白一直垂眸靜立,好像一尊不會說話的玉雕娃娃。
但在鐵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抬眸,語氣第一次有波瀾:“一定要見血嗎?”
宮應仿佛聽到了很新奇的東西,挑眉看他:“殿下,這是無用的天真,我以為陛下已經教過您。”
囚籠裡,戰鬥已經開始。撕裂者的體積慢慢膨脹,很快,從他糜爛的表皮上長出頭顱,四肢,五官。
它一瞬間,從一條肉腸,長成血肉巨人。
它的腹部,依然保留了血盆大口,從中流出腥臭的涎水。它大吼一聲,撲向兩個瘦削的少年。
那個矮個子就地滾過,如一隻靈活的猴子,轉瞬消失在巨人眼前。
竹竿卻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青筋幾乎要蹦出枯瘦的表皮,他一躍而起,跳出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高度,竟然一蹦蹦到了巨人的肩膀上。
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匕首,小腿發力,輕巧一跳,朝那張血盆大口一躍而下。
周遭的親衛不自覺屏住呼吸,膽戰心驚地看著他在刀尖上跳舞。
係統解說道:“撕裂者的弱點在心臟,它儲存心臟的地方很有趣,在嘴裡。”
“所以,這個人隻要從它嘴裡得到心臟,就贏了。”
係統說話的空當,竹竿已經主動跳進那張大嘴,他在方寸之間騰挪跳閃,相當靈活,遊刃有餘地躲過撕裂者幾次咬合的獠牙,一手在血紅的粘膩肉膜上摸索。
撕裂者不太注意口腔衛生,從胃裡翻湧上一陣陣潲水味,熏得他想吐。
他的手掌很快被被撕裂者的涎水腐蝕出傷口,但這點疼痛還在他承受範圍之內,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微微鼓起、在砰砰跳動的地方。
是撕裂者的心臟。
他神色狠厲,果斷將匕首捅進那處肉膜,同一時間,撕裂者發出震天動地的哀嚎。
宋言不由捂緊耳朵,問係統:“它死了嗎?”
係統觀望道:“應該是死了,沒有撕裂者在心臟停止跳動後還能活著。”
但是下一秒,宋言從係統機械的電子音裡聽出了驚訝的情緒。
[......它站起來了,為什麼,我不理解。]
宋言順著係統的聲音往前看。
一顆萎縮的心臟被扔出很遠,心臟的主動脈還在砰砰跳動,血液從右心室泵出,一地暗紅。
撕裂者沒有死亡,失去心臟好像打開了什麼開關,它的身體如海綿吸飽水一般膨脹起來,血肉巨人長到原來的三倍,巨大的囚籠對它來說如同幼童的玩具,一腳就能踩得稀巴爛。
係統幾分鐘後才從數據庫回來。
它的聲音有點凝重,但更多的是疑惑。
[......是二次進化。為什麼它會提前完成二次進化?這本該發生在三十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