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敲,我昨晚不是已經警告過你一次了?”都都知冷厲的聲音由上往下,“你是真的膽大,敢一下帶這麼多廢物進來我這?”
他手一揮,兩名金甲衛瞬間提劍飛來,直直衝向正收回內力的宋雲遏。
“我竟不知,這裡還有個和......永安王長得如此相像的人。”他手裡把玩著鈴鐺,語氣揶揄,卻是冰冷至極,“是他麼?謝玉敲。”
謝玉敲眼眶已經紅透,她強忍著情緒,抬頭看向那身紅衣——
他今夜竟沒有黑紗遮麵,甚至換回了那身妖豔異常的紅袍,白玉帶鉤隨著腰身輕晃。
謝玉敲哽咽,人頹了幾分,“如若是他,該有多好?”
她抹掉滾滾落下的淚,正欲繼續說,哪知原本柔弱的李鳶忽而出聲了:“謝玉敲,你既已對不起他,為何又要撿一個和他相似的人一起?你不覺著這樣,對他,和對他,”她指了指被金甲衛架著的宋雲遏,“都很殘忍嗎?”
“我知道,但我與青冥相識,不過是緣分一場。”謝玉敲淚眼朦朧地看了他一眼,“我們之間,本就沒有什麼,之前也是,以後更是。”
她欲語淚先流,“永安王”三字一出,就像是徹底把她打垮了似的,“當年之事,是我鬼迷了心竅,不知事情會變成那樣,是我負了他,我怎麼還可能......”
她哭得實在是過於楚楚可憐,李鳶斂了話,沒再出聲,但下一刻,都都知帶著黑色皮革手套就捏住了她的喉。
李鳶認命地閉上了眼。
“等等!”謝玉敲神色著急,“我跟你走,你放過他們吧。”她看了眼不動聲色的宋雲遏,“天亮了,總得有人乾活。”
都都知還尚未出聲,那金甲衛已是一聲詭異的笑,“簡直是可笑!你這女娘莫不是個傻的?你們都探到這裡來了,還指望我們能放你們幾個走?”
說著,梅花林間湧出一堆帶著刀的守衛。
都都知一把鬆開了搖搖欲墜的李鳶,“都帶走吧。”
被押著往牢獄走前,謝玉敲最後看了一眼仍在滲著鮮血的水井邊緣。義淨師父曾在教受他們梅花陣的時候便說過,此陣法看似複雜,實則端的是最為簡單的卦理——
五行中藏著八卦,八卦中再添五行,如此循環反複十次,再做顛倒。
所以阿通所說的活井,並非真的生路,而是與其相對應著的那一個才是。
但——
謝玉敲心中總隱隱覺著有什麼被遺漏了。
她和宋雲遏從前闖陣,是以梅花樹做題,井做解,可——
不對!
謝玉敲美眸忽而一抬,想轉頭再看一眼,卻被強按著肩,再次來到那座森寒的石牢麵前。
還是隻剩她一個人,暗無天日,唯有洞壁的水聲在滴答作響。
她坐回上次的那塊石板上,屏息凝神。
—
薄霧吞吐出新一日的晨光。
第三日,謝玉敲指尖滑過粗糙的石壁,仔細盤算著接下來的好戲。
一炷香後,鏈條聲果然自頂上傳來,石板被打開,一樣的過程,隻不過這次,來接謝玉敲的,是婉清。
身旁跟著幾名守衛。
她暗聲朝謝玉敲道:“人基本都來了,事情也尚妥當,還有就是……”
“咳咳。”一守衛突然開始咳起來,婉清緊忙閉聲,瞬間恢複冷漠的眼神,帶著謝玉敲往梅花林而去。
日光已掛枝頭。
謝玉敲是最晚被押來的,她到時,梅花林已圍滿了人,這場處決的禍事像是為了給圍城之內的其他人一個警醒,這一天,守衛並沒有阻攔流民進入,而是放開了要他們進來瞧瞧,私自想要跑出圍城的結果。
這時,一陣熟悉又諂媚的笑自林間穿出,“謝玉敲,你也有此下場!”
謝玉敲一驚,聞聲看去,卻是那幾日未見的周知縣,看見金甲衛和都都知,他畢恭畢敬地行了禮,又看向脖子被架著雙刀的謝玉敲。
這時,林間又響起一聲清脆的女聲:“周啟!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玩意!”
竟是亦微!
她被推搡著走到正中,頭發淩亂,雙手被粗麻繩反剪著繞至身後,原本清麗白皙的臉沾了汙垢,卻依舊滿眼的恨意,嘴上謾罵著周知縣,“我家大人好心為你,你竟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