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後麵露猶豫,“官家,一般孩童八歲才入學,官家天生聖人,五歲方就學,明年昪哥兒也才將滿四周歲,這未免太早了些。要不再等一年吧?”
趙禎點點頭,“俶娘給昪哥兒啟蒙,我甚是安心。但在資善堂學習與啟蒙到底是不一樣的,我也隻打算讓昪哥兒提前接觸一下,不會累著身子。”
他將與昪哥兒在路上的談話與曹皇後詳細說了說,又不自覺地開始誇讚起曹皇後的蒙學有為,見曹皇後不接話,隻顧低眉思索,很快也止住話頭。
如今自己已年近不惑,到底能再撐幾年也未可知,自己五歲便出閣,自是清楚一邊上課一邊跟隨太後學習朝政的苦悶,他不願昪哥兒如自己一般。
倘若自己同皇考一般,在繼承者還未知曉事理時便撒手人寰,真是哭都找不到地兒哭。
曹皇後沒有說話,她和趙禎想的倒不一樣,她並不像趙禎那樣人到了年紀就開始多愁善感,說句不吉利的,哪怕趙禎哪日崩了,她這新皇帝的親嬢嬢還坐在上頭呢,怎麼也不能讓昪哥兒被朝臣挾持,再起一場“霍光之事”。
總不能真的天不佑大宋,讓他們夫妻倆雙雙喪命?
再一個,官家的“天生聖人”可能是朝臣們吹捧出來的,但自己的昪哥兒“玉龍降世”可不是憑空捏造的,永弘法師的批命還被她壓著箱底兒呢。
“可是去資善堂?”但既然官家提了出來,曹皇後也得早早的打算起來,不過以四歲之齡前往資善堂未免也太早了些,她自己也有些不放心。
趙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讓四歲的稚子每日來回奔波不太妥當。
“這樣吧,這一年俶娘繼續為昪哥兒開蒙,過後我再在垂拱殿偏殿為昪哥兒支張桌子,每日巳時與先生進學,之後我處理朝政時帶著他一起,若乏了便讓他先在福寧殿歇息,未時我便遣梁保送回坤寧宮。”
雖說有違規矩,但還是把淘小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安心,“有我看著你無需擔心,至於翊善和直講的人選,畢竟還不是正式進學,先暫且擱置吧,講學之事我先找大臣暫代。你放心,如果昪哥兒身體受不住,隨時都能停止。”
“昪哥兒先跟著熟悉一年,依舊生活在坤寧殿,待五歲冊封為皇太子後,就得搬到東宮了。”趙禎細細掰扯,東宮離福寧殿和坤寧殿都比較遠,但離資善堂非常近,按照他的計劃,兩年後時機也差不多成熟了。
曹皇後最終還是點點頭,既然不會影響昪哥兒身體,大不了就是換個地方讓他玩兒。不日日陪著,官家還真以為這小子好對付呢。
之前自己給昪哥兒啟蒙時隻是在他耳邊念念書,讓他磨磨耳朵,再就是讓乳母講些農家之事,免得昪哥兒日後說出“何不食肉糜”的話來,惹人發笑。
現在來看,前些日子她讓人做好的識字小木牌倒有了用武之地。
就這樣,帝後夫妻倆忽略了當事人的意見,直接就把這事兒給定下了。
昪哥兒在澡盆裡結結實實地打了好大個噴嚏,嚇得徐成趕忙往澡盆裡再加瓢熱水。昪哥兒揉揉鼻子,讓徐成不用擔心,小光頭並沒有檢測到自己身體出現異常信號。
乖乖的穿戴整齊後,昪哥兒一把抓起路過的烏雲,大黑貓憤怒地喵喵叫喚,昪哥兒摸著被宮人照顧得極為黑亮順滑的皮毛,“大烏雲乖乖,待會兒爹爹嬢嬢要是責怪我,你就像以前那樣搗蛋好不好?我會給你留好吃的蜜麻酥的。”
聽到蜜麻酥,大烏雲安靜下來,乖乖地趴在昪哥兒的肩膀上,獨自舔舐著被人類崽崽摸亂的長毛。
昪哥兒兩隻手艱難地抱著大貓往前走著,剛開始還走得穩穩當當,沒過一會兒手就有些脫力,害得想搭便車的貓司機總是往下滑,整條尾巴都直直垂在地上,將來時的路打掃得一塵不染。
旁邊等著的知春和知夏想要幫幫昪哥兒扶住貓咪,氣性大的黑貓師傅可不允許除了小崽崽之外的兩腳獸碰它,壞脾氣的大貓衝著兩人哈氣,阻止他們再次靠近它。
昪哥兒抓住烏雲的長毛,雙臂往上使勁兒,總算是減緩了它下滑的速度。烏雲也很照顧自己的崽崽,粗壯的大尾巴向上一卷勾住崽崽的脖子,尾巴毛卻不聽話的試圖占領昪哥兒的整張臉。
貓毛刺激著昪哥兒的鼻腔,癢癢的,讓人很糟心。
他拍拍貓咪敦實的大屁股,叫它不要再調皮了。被誤解了的貓師傅也很是不高興,它覺得崽崽一點也不懂得貓的好意。
一怒之下,它掙脫了昪哥兒的桎梏,一躍跳上了旁邊的一棵欒樹,低垂的尾巴輕輕擺動著,麵無表情地俯視著樹下低矮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