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昪哥兒要去後苑看望大白,梁保想了想,說道:“那不如由臣送郎君到後苑,再派個內侍去坤寧宮給聖人報備一下?”
昪哥兒點點頭,隻好同意了梁保的隨身護送。
一行人趁著日光慢慢悠悠地往後苑走,周邊的景致一會兒變一個樣。
越往後苑,蟲鳴鳥叫愈是清晰,微風颯颯作響,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灑在地麵上仿佛躍動的金子。
昪哥兒的腳剛剛踏上大白的專屬領地,突然一個激靈,一種詭異的情緒席卷全身。不得不說,有時候人的第六感還是挺準的。
不然昪哥兒怎麼會親眼目睹大白正對著一塊麥地蠢蠢欲動。隻見它放下自己修長的脖頸,微抬著頭,撲閃著翅膀,蓄勢待發。
昪哥兒想要出聲阻止,可蓄謀已久的大白如何肯放棄,它無視了正向它跑來的小主人,“嘎嘎”叫著衝向那塊令鵝心馳神往的麥地。
一群人聲勢浩蕩地圍了上來,結果不是被鵝擰了腰就是被鵝扇了臉,哀叫著互相攙扶著。且不說當時的現場是如何混亂,昪哥兒卻覺得自己沒了好果子吃。
大白洋洋得意地站在爹爹心愛的麥田中央,腳蹼下還殘存著幾株小可憐似的麥苗,破鑼嗓子還發出可惡的叫聲。
可憐的麥苗,可憐的爹爹,可憐的自己喲!
昪哥兒一邊歎氣一邊搖頭,之前爹爹還想著邀請幾位輔臣來個舊地重遊,欣賞欣賞茁壯成長的麥子,現在可好,一切都在大白的惡魔之嘴下化為烏有,也不知道這次自己要獻祭幾個屁股巴掌才能讓爹爹平息怒火。
看著原本照顧麥田的小內侍麵如土色,呆呆地站在原地,身體微微晃動。昪哥兒知道他是擔心受罰,走過去拍拍他垂在身側還止不住顫抖的手。
“這件事不怪你,是我和大白的錯。”昪哥兒咬牙,輕聲細語地安慰這個被嚇壞的小內侍,“到時候爹爹生氣我一力,不,我和大白一力承擔,不會連累你的。”
小內侍聽到昪哥兒有些顫抖的聲音,不知怎麼墜在心裡的一塊巨石好似平穩落到地上,慘白的臉色終於恢複正常,他鬆了口氣,側身向昪哥兒行禮,“多謝郎君。”
昪哥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故作堅強,“莫再擔憂。”說完,便跨過殘敗的麥苗,一把抓住大白的長脖子,“老老實實的,不然今晚我們就吃燉大鵝!”
大白不滿,也不敢真的去叨昪哥兒。它不服氣地昂起脖子,豆豆眼閃爍著倔強的光芒。
昪哥兒麵露悲憤,用手把鵝的正臉對準自己,“大白!你闖禍不說,竟然還知錯不改!我一定要讓烏雲好好教訓你!”
貓是什麼東西,還敢教訓它鵝大爺?大白一聽這話,更加無所畏懼,大力撲打著翅膀,想要從昪哥兒手中掙脫。
其他人恭敬地站在原地,不敢出聲,靜靜地看著他們的小郎君和大鵝吵架。
在嘰嘰咕咕的好一頓商(威)量(脅)後,大白不情不願地答應和昪哥兒一起去找趙禎認錯。
但在此之前,還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要做。
它依舊高昂著腦袋,啪嗒啪嗒地走到那個照顧麥田的內侍麵前,優雅的紅唇輕啟,“嘎!嘎!”小子,以後你就是本大爺的小弟,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昪哥兒說這是大白在向他表達歉意,大白還說如果以後會在後苑罩著他。
在場的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站在視線中心的內侍有些惶恐,僵直著身子,嘴角輕扯,覺得此時的情景有些荒誕,手指不自覺地寬大的袖子裡摩挲。
“小人不敢。”
見內侍終於不再緊張,昪哥兒鬆了口氣,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讓一個無辜的人受到牽累。
現在,他就要回坤寧宮去向嬢嬢取經,想辦法征得爹爹的原諒了。至於這裡的一片狼藉,等爹爹發現了再告訴他也不遲。
至於罪魁禍首·大白,昪哥兒惡狠狠地警告它:“你要再敢靠近寶岐殿半步,我以後頓頓吃鵝蛋燉大鵝!”
抵達坤寧宮的大門處,昪哥兒在和梁保揮手告彆以前,特地囑托他幫忙瞞著爹爹,最起碼今日不能讓爹爹知道。
“梁大官,拜托你了,明日我會自己去和爹爹說的!”
梁保努力抑製自己的笑意,讓自己的嘴角保持一條平直的線,“郎君放心,在官家主動發現麥田之前臣不會主動向官家提起。”至於官家問起,那就不是他該隱瞞的事了。
昪哥兒很是高興,轉身一蹦一跳地往坤寧宮內走去,頭頂上的小辮子也跟著一蹦一蹦的,讓人見了止不住的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