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空青,當朝三皇子,為中宮皇後所出。
大興今上子女眾多,立長不立嫡,是以朝廷黨爭不斷,而太子與三皇子,便是其中勢力最大、鬥得最凶的兩位。
沈重簷沒想到一來就見到了這樣一尊大佛,但她欲速脫離沈家、揚名立足,以便繼續自己前世的事業,所以如今也容不得她騎驢找馬、挑三揀四了。
沈重簷先前的打算便是如此,誰先給她遞來橄欖枝,她便替誰拿下皇寺的工程。
隻是她麵前的這位,貌似謫仙的清冷麵具下,卻是野心勃勃的獵手。
嗯……沈重簷對此倒是樂見其成,畢竟換成現代的說法,她若向奚空青投誠,奚空青便算她的老板了。
老板有野心是好事。
就是這奪嫡風險太大,她還是乾完這一票另擇明主吧。
自立門戶自己當老板也不錯,隻不過無論如何,她而今需先脫離沈家,並在大興立足。
沈重簷心中思緒萬千,但麵上不顯,恭敬再行了一禮:“原來是三殿下,草民有眼無珠,言語無狀,請殿下恕罪。”
沈重簷雖如此說,卻未跪下行大禮,麵上也不見絲毫慌亂之色,反而直視奚空青,真可當得上一句“大不敬”了。
但奚空青倒並未打算細究這些細枝末節。
此刻雅間內隻他二人,奚空青有些散漫地在一側太師椅上坐下,抬手隔空虛點沈重簷手上拿著的東西,問:“沈姑娘既然揭了這皇榜,不知皇寺圖紙何在?”
在見沈重簷之前,奚空青已自下屬口中得知了沈家的所有情況——包括這位建造天賦絕佳卻自幼被養在閨閣中的沈大小姐,和她繪製的圖紙已被二房盜走獻與太子之事。
果不其然便聽沈重簷說:“我手上如今,沒有圖紙。”
“哦?”奚空青仍是噙著笑問:“那沈姑娘為何要揭下這皇榜?”
沈重簷能感覺到,奚空青本就沒有幾分真心的笑意變得更冷,十分確信若是自己沒有給出一個令他滿意的回答,下一刻可能便要身首異處了。
不過在專業領域上,沈重簷從來自信。
“兩日。”沈重簷目光堅定道:“殿下隻需給我兩日。兩日之內,我必能將皇寺的設計圖紙繪成,奉與殿下。”
奚空青聞言,眉頭微蹙。
他手下的匠師,多的是花了十天半個月,精心鑽研繪製皇寺圖紙的,即使如此仍沒有幾份入得了眼。
兩日,這麼短的時間,沈重簷能畫出什麼名堂來。
奚空青心中倏忽升騰起了一陣火氣,覺得是自己高看了沈重簷。
私自揭下皇榜又還如此大言不慚,莫不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沈姑娘,如果你是打算把你那份被盜走的圖紙,再重繪一遭的話,便沒必要了。”
奚空青起身,沒再多看沈重簷,抬步欲往屏風後走去。
“自然不是。”
沈重簷倒也不意外奚空青知道原身所繪圖紙被盜一事,上前一步,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
“我知殿下疑心兩日太短,隻是如今皇榜已揭,各方皆是虎視眈眈,我若不速繪出圖紙,隻怕聖上問起,殿下也為難。”
“況且兩日時間雖短,我卻有把握可成。殿下若不信,也隻需等我兩日,兩日後,孰成孰不成,自見分曉。”
“到時殿下若是不滿意,一切罪責皆由我一人承擔,殿下也不會損失什麼。”
奚空青聞言一頓。
沈重簷知道她說動奚空青了,隻是她如今手上沒有實績,再多的保證說來也是在畫餅。
於是在奚空青的身影完全沒入屏風前,沈重簷最後道:
“請殿下給我一間無人打擾的房間,兩日後,待將圖紙奉上,一切聽憑殿下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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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興皇城這兩日可熱鬨了,市井小巷裡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多了兩樣新鮮事兒。
第一件事是:廣招天下匠師設計皇寺的工程皇榜,被人揭了,揭榜的還是個女子。
而第二件事則是:市東匠師沈家的長房長女失蹤了,今日已其是失蹤的第二日。
眾人議論紛紛,有將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的,猜測揭下皇榜的便是失蹤的沈家長房長女。
也有在這兩件事上各自給新編出些離奇傳言,諸如有匠師不滿那女子揭榜,起了賊心欲搶,認錯了人誤傷了沈家長房長女的,總之是混亂極了。
而沈家身為談資其一,這兩日亦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雞飛狗跳。
而事件中的主人公,沈重簷卻兩耳不聞窗外事,渾然不知半點外頭口舌。
或者說她如此行事,已猜到了會引起怎樣的風波,隻是比起那些閒言碎語,她如今更重視手中的這份皇寺設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