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淨說話做事時,坐在她旁側一個坐榻上總有一個小娘子悄咪咪的用眼神窺她,她們初來乍到,又是頭次做客,被人好奇很正常,可那小娘子時而為玄淨的話憂心,時而又為了彆人說她生氣,倒惹得玄淨好奇起來。
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怯生生的看著她,玄淨與之對視,立馬又低下頭去,像一隻受驚的小鹿。玄淨看她穿著,很是華麗,通身的織金緞子,不知是誰家的小娘子。
長安多熱情豪放的娘子,又因皇後如今掌權,女子不若穿衣還是社交比從前更是開放暢快。像這樣怯生生的小娘子,看著比自己還文靜些的,玄淨也是頭一次見。
“柔娘可知道那邊坐著的是誰麼?”秒柔前幾日泡在娘子堆裡,如今早已收獲頗豐,大慈恩寺的小娘子們,她看一眼就知道是誰家的。玄淨現在如果遇到不認識的,頭一件事就是問她。
秒柔也順著玄淨的眼光,往那邊瞧了瞧,那小娘子果然還是低了頭,一臉羞澀。
“你還記得管城縣的趙伯母嘛,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個趙伯母按照輩分要喊她堂姊的,她是趙家主家的嫡次女。不過她一直都文文靜靜的,不怎麼同小娘子們一起玩,我每次見她,她都自己拿了本書看,她阿娘對她也嚴格,每次來都會說她不與人交際,說她不大方。“秒柔有些同情這個小娘子,雖然穿的華麗,但總覺得生活的並不如意的樣子。
秒柔:“她脾氣又好,好多小娘子在我來之前,都是欺負她的。阿姊,那邊有我熟悉的小娘子,我去打個招呼”
玄淨聽了這話默默點頭,不曾言語,她上一世也是時常被父母打壓,早已經習慣那些傷人的話,她以為是她家裡窮,父母才這樣狠心,如此看來,這打壓教育,不分窮富。
玄淨看那小娘子還是偶爾來看她,主動走了過去,果然聽見她阿娘再念她“你不要一味的坐在這,大方些,你看你那些姊妹都在那邊打垂丸,你也跟著去啊,彆老在這裡坐著,畏畏縮縮的。你又不科考,總捧著本書做什麼?"
那小娘子被罵後頭垂的個更低了,玄淨有些無奈,這娘子懂不懂不能這樣教育子女啊。
那娘子看她一副聽不進去話的樣子,還是低垂著頭,也不理她,有些嫌棄的搖頭,去另一邊找相熟的娘子去花園裡說話了。
“你在看什麼書呀?”玄淨看那娘子走了,湊了上去。好奇的眼眸裡也是善意。
那小鹿一般的小娘子,聽到問話,眼眸亮了亮,抬頭看到是剛剛自己一直盯著的小娘子,臉微微紅了一下,雙手合上書籍,露出書麵給她看。
“《歸藏》是何書啊”玄淨看了書名,就已經覺得晦澀難懂了。
“講占筮的,三易之一,很好看的。天地開辟,萬物渾渾,無知無識;陰陽所憑,天體始於北極之野……日月五緯一輪轉;天皇出焉……定天之象,法地之儀,作乾支以定日月度。”那小娘子搖頭晃腦說的小聲,可臉上是驕傲和幸福。
“你竟能懂得懂如此晦澀書籍,真是厲害”玄淨不是故意誇張,她是真的覺得能看懂這種觀天象,察天理的書非常聰慧耐心。這種書籍她以為除了必須科考的學子必須讀之外,還有就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大儒才喜歡研究。
那小娘子被玄淨誇的低了頭,兩頰紅暈更甚,隻低頭摸著上衫的衣角,至此就不再說話了。
“還不知小娘子姓名,你可認得我?我是李玄淨,你若願意可以喊我淨娘。“
“趙沐,喚我沐娘就好,我也還未有字。(2)“那小娘子輕輕呢喃道:”我其實知道你的,堂妹來長安時,說起你們時,總是咬牙切齒的。“
她在管城縣時差點被趙娘子的人給擄走,來了長安,或許是這裡的人官位更高,趙娘子已經算得一個小人物,亦可能是背後大樹好乘涼,她過得恣意,都快忘記有這個人了。
隻隱隱約約聽聞,那日她到了長安,被蕭家的人很是一頓嫌棄,嫌棄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因為王明府久久打聽不到消息,她又需要借助她娘家的力量,住進了這個比她不知小多少歲的趙沐家裡,她們在長安多久,那趙娘子就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寄人籬下的日子。
“盧芸,盧娘子來了”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怎麼才來啊”
“就是就是,說是今日探春宴,喊著我們來,這都快開宴了,這盧娘子還沒到。”
“今日為何請她來啊?”
“你還不知道啊,之前到處都傳言這盧芸早就死了,他郎君升回了長安,她這幾日還跟著那吳娘子去了趟宮裡,這還不趕緊辦個宴會洗脫下謠言,證明她們還是一片和睦,母慈子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