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瞿小意的狀態和昨天臨走前截然不同。
倨傲的神情和張揚的麵龐是昨日沒見到韓遠案之前的模樣。韓遠案不知道之前的瞿小意什麼樣,但因為昨晚的前後對比強烈,韓熾卻記憶猶新。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瞿小意在看到跟在韓熾身後的韓遠案時,表情避無可避地僵了一瞬。
“瞿女士。”韓熾坐到首坐,韓遠案跟他身邊坐下,也有模有樣地學著喊了一聲瞿女士。
驀然聽到熟悉的聲音,瞿小意還是心裡一驚,即便韓鳴已經跟她打過預防針,也確定韓遠案的確是失憶了,可這人好端端坐在自己眼前時,瞿小意很難保持鎮定。
暗暗緩了幾息,瞿小意才點頭答:“韓律。”
剛問完好,便看見韓遠案拿了一個本子和筆出來,瞿小意鎮定下來,放鬆表情,狀似不經意間瞥了眼韓遠案,麵帶不虞,說:“這位……您的朋友也要在這裡旁聽嗎?”
“沒錯。”韓熾點頭,將手冊從桌麵滑到瞿小意跟前,頓了一秒,解釋,“這位是桓大的教授,兼職我所顧問,也是這期實習生的代表導師。”
聞言韓遠案隻是輕輕瞥了眼韓熾,眼神深諳幽冥。
“……哦。”瞿小意僵硬地小幅度點了下頭。
她腦子裡不斷回想著韓鳴跟她說的消息——關於韓遠案是否失憶的答案在不斷掙紮打架。與其將自己陷入囫圇之地,不如暫且相信韓鳴的話。畢竟於韓鳴來說,他撒謊對他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想明白這點後,瞿小意才勉強能跟韓遠案對視,她拉起一個笑,十分禮貌地問好:“韓教授,您好。”
話音剛落,便看見韓遠案一臉疑惑和莫名,連韓熾也是微微一怔之後輕笑一聲。
“……怎、怎麼了?”
韓熾搖搖頭:“瞿女士,他是我所顧問,但跟我沒什麼關係,並不姓韓。”
“……”
瞿小意猛然意識過來,剛才腦海裡掠過太多次“韓遠案”這個名字,她一緊張就順嘴說了出來。
“……啊,啊,這樣啊,我看韓律跟這位先生有幾分相似,還以為……”瞿小意自覺心虛,尾音越來越小,不知不覺頓了半晌,才硬著頭皮將話說完,“我還以為是您家人呢?”
“不是。”韓熾否認得極快,“他姓……林。世界上巧合眾多,您覺得相似並沒有什麼奇怪。”
這話說的有兩番寓意,剛好足夠讓瞿小意多想。雖然現在韓熾還不知道韓遠案到底瞞著他什麼,但他仍舊是順著那顆赤忱的心幫韓遠案打掩護。
大概沒人會知道,要是韓遠案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即便他們要麵對的是深淵和血盆大口,韓熾也不會有半分怨言。於韓熾來說,奮不顧身的擋在韓遠案身前是他的追求之一。
可惜韓遠案並不願意說,他隻好將自己的心思一藏再藏,所以也隻是幫他隱瞞身份,僅此而已。
瞿小意顯而易見地慌亂起來,自亂陣腳的人在狡辯時總是很無力且可笑,一不下心便成了笑點。
“哦,你說得對,你們還挺像。”瞿小意口不對心地搭話。
韓熾和韓遠案的樣貌一點都不像,韓熾是精致的美,是海麵下的水,微涼卻帶溫度;而韓遠案則是深不可測的海底,冰冷又危險——
除了在韓熾麵前。
“瞿女士是想谘詢什麼?”韓熾覺得牌打得差不多了,於是將話引到正事上來。
瞿小意回魂,說:“我想谘詢離婚的案子。”
“離婚?”韓熾皺眉,強調了一遍。
同覺得奇怪的還有韓遠案。
這隻是過去了三年,不是三十年,為什麼一向感情甚好的二伯父一家會鬨到離婚的地步。即便這都是假象,那韓鳴會願意他們樹立的舉案齊眉的表象被打破嗎?
不會,韓遠案多少了解韓鳴的為人。以往他不接觸家裡的事,所以極容易被韓鳴製造的假象給蒙蔽,可自從三年前開始,韓遠案便不再相信“眼見為實”。
韓鳴為人是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韓遠案深有體會。
“對,我想跟我丈夫離婚。”瞿小意點頭。
韓熾暗中瞟了眼韓遠案,見他沒什麼神情變化,便又問:“方便問原因嗎?”
“感情不合。”
“……據我所知,”韓遠案先開了口,直視瞿小意,繼續說,“您跟您丈夫可是相濡以沫的感情,怎麼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呢?”
一邊說著,韓遠案還一邊歎息一聲,仿佛對這段即將無疾而終的婚姻感到惋惜。
“……你怎麼知道?”瞿小意倏地警覺起來,挺直腰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韓遠案。
韓熾也看過去,他了解韓遠案,既然他能將這話給問出來,就必定一早就想好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