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太快,在那一刹那離頁無法做出反應,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變得緩慢。
他驟縮的瞳孔裡和耳畔分彆倒映著烏黑的天空中千池和灰袍們爭鬥的壯觀場景,和電光張牙舞爪漸漸逼近自己的恐怖景象,聽到緩緩逼近自己的師兄們的腳步聲和喊叫。
千鈞一發之際,他看見千池用手中爆發著巨大靈力的劍生生刺入雲霄,另一隻手當頭一掌迸發出炙熱火焰,火光獵獵燃燒著灰色的袍子,漂亮的劍光在驅散烏雲。
蒼穹被熾熱的火光燃燒,無數塊帶著火光的碎片從高空墜落,一片震撼的場景中,他看見千池朝他這邊瞥了一眼。
一個黑影從眼前晃過,掀起的劍光獵獵刮著他的衣角。離頁被人攔腰抱起離地高飛,後麵,那幾道恐怖駭人的電光全部落在了地上,地麵立刻被灼穿出一個個焦黑的大洞。
離頁往下看,地麵的一切隨著他們的升高越來越遠小,而被層層疊疊擁擠的高樓遮擋,城市外圍的群山在他的視線裡緩緩呈現出來。
迎麵而來的風裡,他聽見千池在耳邊問他:“有傷到哪兒嗎??”
離頁在高空中越來越大的風聲中回答,“沒有。”
話音落下,離頁被千池抱著越飛越高,逐漸接近雙子塔的頂端,當離蒼穹越來越近的時候,再往地麵上看,地麵已是一片火光——掉落的燃燒著的布料,點燃了城市中為數不多的樹木,大地在燃燒。
隻聽,遠方天際傳來一聲巨響,一道亮光現身,烏雲頃刻之間消散,日光照亮了天際。就在這時,他被千池抱著落在了雙子塔的頂端。
腰間的雙手驟然離開,他在頂端的風中與千池對視。衣袍飛舞,高樓下,爆炸聲與打鬥聲、嚎叫聲,警報聲混合的聲響就在耳畔。
離頁突然看見千池眼中彌漫起了一種他難以形容的情緒,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情緒。
他皺了皺眉,如果硬要形容,那便是,恍惚中有種難以自拔的痛苦。
少頃,痛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似水的溫柔。
離頁怔住了。
下一秒,一隻手輕劃過他的臉頰,千池沉聲道:“你在這兒待著,我一會來接你。”
說著便轉過去縱身一躍孤身投入了火海之中。
在他跳入的瞬間,離頁感覺地上的火勢陡然增大,他猛地向前邁步,炙熱的火焰烤著他向下觀望的臉頰。隻見,颶風吹起千池的襯衣,他執劍的高大身影漸漸與地麵上的火光融合,衣角邊緣被火焰吞噬。
這個人這麼不要命嗎?!
離頁緊蹙眉,心裡這麼想著。
他直起身,往後退了一步,抬眸看著天空中燃燒而死去的灰色袍子們。大大小小的布料從空中掉落,落在對麵樓屋頂,落在樹上。
物體爆破的聲音,讓他意識到他該做些什麼。
離頁抬起右手,風雲於掌心聚集,直對的蒼穹中驚雷而至。
隨即,遠方天際被驚雷照亮,狂風驟雨當頭而來。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地麵上的火光徒然減弱,地麵上的弟子們茫然對視,“怎麼回事兒?哪兒來的雨?”“彆看我,不是我弄出來的。”“那是誰?”
質疑的隻言片語,通通進入千池的耳邊,他在雨中漸漸熄滅的火光中抬起頭看向雙子塔的頂端,那裡有一個渺小的身影。
離頁早就收回了手,居高臨下地靜靜看著他。在那一刻,仿佛時間為之靜止。那雙久彆的眼睛就那樣凝望著他。下一刻,千池竟然彎起眼睫,朝著那個渺小的身影笑了起來,打從認識離頁到現在,他從未對他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隔了那麼遠,離頁似乎能看見千池眼睛裡緩緩泛起的笑意,似乎有無限的溫柔。
周圍是盛大的雨聲,弟子們冒雨收拾殘局的窸窸窣窣的聲響,警報聲戛然而止。
他們久久對視,頃刻,千池一躍而起,淋著滂沱大雨,向離頁飛去。
衣袍在風中飛舞,片刻他在雙子塔頂端落下,對離頁道:“謝謝。”
離頁有些納悶:“謝什麼?”
千池:“雨。”
這個人沒有他想象得那麼沒有禮貌,離頁禮尚往來:“謝謝你剛才救我,現在說應該也不晚吧。”
千池笑了一聲,“不晚。”
離頁問:“你把它們全殺了,怎麼找它們的主子?”
千池收回劍,對上他星辰般明亮清冷的眼睛,“我試過了,它們一點也不怕死,就算留著它們也不會說的,反正是個禍害殺了最好。”
“這次它居然沒有帶鬼魁?”離頁問。
“我也正奇怪呢,”千池轉身朝天台邊緣走去,垂眸看著已無火光的城市,“先讓弟子加強戒備,留與雲溪城一段時間吧,灰袍背後的人早晚會出現在這江湖之中。”
離頁看了他一眼。
風雨中,他全身濕透,目光緊鎖於城市外圍的群山之中,這個人還挺負責的。
離頁默默把雨停了,沒多久,烏雲消散,西方天際,雨後的白霧漫起,泥土的氣息傳來,方才逃往避難所的人們傾巢而出,在雨後清新的世界裡歡呼,仿佛一場電影的勝利結尾。
很快,夕陽的餘暉刺破了那層薄霧,他們立與雙子塔的頂端看了一場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