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頁知道她想乾嗎。他掃了眼不省人事的千池,手離開他的肩膀,站了起來,“走吧。”
素問和離頁一起出去了。
到門口素問關上了門,扭頭一臉嚴肅,山那邊的燈光將她的臉照得半明半暗,顯得很有壓迫感。
離頁看著她,覺得素問不愧是千池養大的,他道:“你是來當他說客的吧。”
素問毫不避諱,“是,但聽不聽,放不放在心上取決於你。”
不等離頁開口,素問道:“我的確不是他生的,千年前是他把我撿回來,並撫養我長大。同樣花與鳴也是,他是我哥哥,我們兩個並沒有血緣關係,他是在戰亂的時候餓死的,所以肉身完好。”
“我不是人,我是金鳳。”素問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爹就帶著我和雪兒走過很多地方,地府、天界、魔界、到處去找你,也帶著我們曆練。他一點也不喜歡天界,卻為了保你長命百歲也為了贖罪,去向天帝許願,心甘情願受鏈枷之苦千年,為了取你魂魄不惜代價去闖地府,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是孟婆勸他回頭,要不然……”
素問越說越激動,當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立刻停了。
緩了許久才平複心情,“上輩子你死在了江南,是他把你的屍骨帶回來,保你屍身不腐存放於聽花穀中,這也是為什麼聽花穀是禁地的原因,他怕打擾你休息……”
原來千池身上的鏈枷是這麼來的,梵文封印看來也是天帝設的。堂堂如境都掌門,身上不光有鏈枷封印,還有滿身魔氣。
鏈枷封印又是天帝設下的,平凡人向天許願,哪會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
這鏈枷還是為了贖罪,千池還活了千年之久,聽族裡人提起,千池明明是幾百年前才來的如境都,卻很輕易地越過曾經的二師兄百裡落當上了掌門,那就很有意思了。
而且素問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還都是關於千池如何為自己奉獻的傑出事件,離頁覺得有點不舒服,好像自己欠他很多一樣。但他一點也不記得前世的事情。
離頁當即打斷她:“他就是百裡風吟對吧。”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素問心裡默默驚了一下,她突然意識到她說了那麼多,從側麵已經把千池的身份暴露了。
她嘴巴開合幾次,是想告訴他的。但她不能冒這個險,即使千池信任他。
僵持不下,還是百裡落開門,關門,看了眼離頁,說道:“沒錯,他就是百裡風吟。”
離頁也不打算吃虧,接著問:“他為什麼遭天譴?”
素問這下不高興了,朝離頁說:“遭什麼天譴,遭天譴,說得那麼難聽。”
百裡落剛開口說了句“都是些陳年往事了”就被離頁打斷了。
離頁故意陰陽怪氣地說:“哦,又拿陳年往事來糊弄我,素問,你說了那麼一大堆無法是想讓我對他好點對吧,我偏不。”
說罷他少爺脾氣上來抬腳就走,任百裡落和素問在原地發呆。
他剛下了三級台階,猛地反應過來,這裡和玄吟居的距離超過百米,他身上還有千池的咒術,無奈他隻得轉身回去,到桌前拍拍千池的肩膀。
“走了。”他說。
千池沒動,離頁又推了他幾把,他還是沒動。
離頁些無奈,因為有禁身咒牽製,他隻得背起千池。到門外時,素問和百裡落齊看著他,說:“我們錯了。”
語氣誠懇。
離頁聽了差點一腳踩空。
他忙不迭扭頭看了他們一眼,震驚他們態度轉變奇快的同時,就見百裡落抱歉地說:“是我們多慮了,作為賠禮——”
他和素問對視一眼,素問沒有什麼反應,像是默許。她片刻掃了離頁一眼,沒說話,轉身進了房間。
百裡落對他說:“他遭天譴是情非得已,以前的事太複雜了,我隻能說這麼多了。另外請你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免得為他引來殺身之禍。”
離頁蹙起眉來,好奇千池千年之前究竟做了什麼今生不但要隱姓埋名還要在自己家裡都戴麵具,哪怕是下山都要換一張臉。
百裡落既然把如境都這麼重要的事都告訴他了,他也再不能對人擺著一張臭臉。
他頓了頓,說:“知道了。”
百裡落溫和地一笑,說:“好好照顧掌門,也是我最親愛的師兄。”
離頁:“……”
他抬腳往玄吟居的方向走。千池不是很重,回玄吟居的路上,台階眾多,兩邊的草叢裡熒光閃動。
離頁一路背著千池回到玄吟居,上到二樓,進到他自己的房間裡,把他放下。離頁摘了他的麵具,拿在手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千池的麵上和脖頸都出現了紅暈,是因為酒的關係。朗月透過窗子照進來,在他的身邊投下一個藍色的光影,光影裡,有晃動的玉蘭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