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光芒消失,兩塊命軸都掉到了地上。
蕭亭拿的不是下一塊命軸。她眼疾手快地撿了起來。
離頁看她不給,便隻能用這個辦法。卻沒想到她手中之物並不是下一塊。
命軸回到離頁體內,無奈他隻能作罷,但讓他們跟著更是不可能。
且不說逆轉時光根本不可能,就是可以,會遭到反噬的後果,他也不會讓應照時隨他們去。
僵持不下,北宮雪突然在他身後大聲尖叫起來,興衝衝地跑到他身前,一臉驚訝地說:“我靠!原來你身上還藏著命軸呢,你來如境都就是為了它吧,怪不得之前怎麼問都不說,你究竟是什麼人啊?”
離頁又要生氣了,這一次他的臉比之前的任何一回都要黑,因為觸及到底線了。
千池急忙走過來扯了扯離頁的袖子,柔聲哄道:“你彆生氣,不……”
離頁不講話,沒凶他,也沒有看他,千池立刻識趣地閉了嘴。
素問幾人麵麵相覷,察覺到屋裡氣氛不對。蕭亭和離頁之間仿佛較著勁兒,千池和應衫更是神色嚴肅。
百裡落朝他們搖了搖頭,他們就不敢說話了。
半晌,千池打破沉靜,說:“我和離頁回去商量商量,明天給你們消息。”
豈料離頁無情道:“不必了,肆意進入軸中人所處世界,會遭到反噬,至於是什麼樣的反噬,我不知道。”
蕭亭說命軸可以逆轉時光,想必就是進入軸中人所處世界吧。
他把後果告訴了蕭亭是希望她迷途知返,不要一錯再錯。
可是蕭亭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子,離頁根本不知道。
蕭亭本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此時知道會遭反噬,她也毫不在意會遭到什麼樣的反噬。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也活了千年足夠了。
蕭亭堅定道:“隻要能回到過去,遭反噬就遭反噬,我不在乎。”
離頁感到震驚:“你!那你丈夫和兒女呢?他們怎麼辦?”
應家其餘三口人,“我們也不在乎。”
離頁對他們一家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果然是一家人,和上天界闖地符的千池一模一樣,怪不得會走到一起。
都是一樣的瘋子!
離頁最終沒有答應他們,過激的行為想法讓離頁沒忍住罵了一句“瘋子!”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雙棲閣。
千池也跟著他走了。
房中的幾人落寞地互相對視,素問和北宮雪知道他們的執念,曾經多次勸阻,卻都不了了之。
他們總說,人之所以活著一定為了什麼,功名利祿也好,一生無憂也好,誰活到世上都是在不停地渡劫。
而他們的劫難和執念就是以前。
那個狼煙四起,家書抵萬金的年代,與世無爭的洗淨閣數千萬百姓流離失所,餓死街頭。
他們要救的不隻是蕭戊生,還有那些百姓啊。
***
離頁回到玄吟居就一直坐到桌子前一句話都不說。
思索間,眼前就多了一杯熱茶。
千池在他身邊坐下,問:“你還是不打算帶他們去?”
“不。”
千池猶豫片刻,端起茶,隨口問:“你家究竟是做什麼的?怎麼六界之人的命軸由你們掌管?”
離頁料到千池會問,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原本還想著趕快取了蕭亭的命軸跑路的,誰知道那塊竟然不是。
所謂塞翁失馬,大概也就是他這樣的了。他太心急了,靠!
這下身份的事情恐怖是瞞不住了。
果然下一秒就聽千池猜測道:“你家住幽蒙穀,你還不會用筆……所以你家到底是乾嗎的?”
離頁抿了抿嘴唇,想做垂死掙紮的,可再瞞下去也沒了意思。
他頓了頓就把幽蒙穀是巫山所設,負責看管命軸,以及命軸被毀,幽蒙穀冰封的事情都告訴了千池。
離頁總算把事情全部交代了出來,千池問:“那你去藏書閣就是為了找解封的辦法?結果如何?”
“找到了。”
“那就好……對於是什麼人搶奪,你有線索嗎?”
離頁端起茶喝了一口,說:“他們都戴著麵具,而且好像怕陽光,還有一個人的手腕被我用寒冰晶體刺穿了,還有一個人……”
他說著不自覺蹙起了眉,那個人究竟是誰啊?
正思考著,他聽見千池問:“你一路走過來都沒有查到他們的蹤跡?”
“沒有,連個毛影子都沒有看見。”
千池啞言。
離頁勸阻道:“你還是讓他們回去吧。逆轉時光本就是逆天而為,後果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擔得起的,太危險了。”
千池沉默著。
他一時難以作決定,策玄之死到底是查還是不查。
他一夜沒睡,滿腦子都是這件事,最後決定,查。
翌日一早把原因告訴離頁時,離頁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半晌才說:“他都已經死了,已經轉世了,就算他的死有蹊蹺,那又怎麼樣,都已經過去了,你怎麼那麼放不下?”
千池斬釘截鐵:“我必須查清楚,後果我自會承擔,和蕭亭一樣。你就帶上照時吧。”
離頁:“你……都瘋了。”
離頁說什麼都不同意,千池更是坐他身邊費了諸多口舌也沒讓離頁改口。
千池告訴蕭亭離頁死活不同意後,蕭亭一聽頓時有點火大,兩步走到離頁身邊說:“這是我此生的心願,所有後果我們一家自會承擔,你就這麼不講情麵嗎?難道要我們跪下求你不成?!”
丈夫應衫嗬斥道:“蕭亭!”
蕭亭對丈夫的嗬斥置若罔聞。死盯著麵無表情的離頁看。
一時間氣氛特彆緊張。幾個小輩完全不敢說話。
千池偏頭叫了聲離頁的名字。
下一瞬離頁就對蕭亭說:“已經發生的事,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就算逆轉了時光回到了過去,你不但救不了他們,連你們一家都會葬送。”
離頁步步緊逼:“這樣的後果你們也願意?”
蕭亭毅然決然,似乎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我不在乎!”
“如果後果不是一死了之,是五識儘喪,永生不入輪回呢?”
這下蕭亭麵露一絲猶豫,就連應衫也是一副猶豫臉。
應照時和應照蘭依然不敢說話。
他們深知母親夙願,就算不惜一切代價她也要達成願望,此生不留遺憾。於是便站在一旁,聽候母親發落。
蕭亭說:“下輩子的事誰知道,管好今生就好。”
離頁無話可說。
他隻覺得一家四口竟然隻聽她的,其餘三個人太沒主見。
就這樣,一個死活不答應,一個死乞白賴地求他。說是求其實還是趾高氣揚的。
蕭亭和應衫就這樣賴到了如境都。雖然做法有點兒過分,但為了目的隻能這樣做了。
***
應照蘭昨晚和應衫以及蕭亭說了素問今天要去緣息山。蕭亭聽說了也想去拜訪,但離頁遲遲不鬆口,看這個情況緣息山的行程也隻能耽擱了。
晚上,幾個小輩就隻能在玄吟居外,遠觀著二樓的離頁和蕭亭。
二樓一直鴉雀無聲,北宮雪無聊蹲在地上揪了一根草,拿手裡把玩,用指甲劃拉著草的莖杆,上麵出現了一條條筆直的劃痕,她懶洋洋地猜道:“你們說,這離頁到底是什麼人呐?他身上有命軸不說,掌門對他身份好像也沒問過。”
素問提醒道:“他都說了來如境都並非有惡,而且現在看來他就是為了命軸來的”她一頓拿出了哄小孩的語氣,“啊,我知道了,他是守護命軸的人。”
北宮雪早就忘記了離頁家住哪兒,沉默了片刻,問她,“那他家在哪兒?”
素問:“幽蒙穀啊,你忘了。”
“哦。”北宮雪說。
素問忽然想起什麼事,“哎呀”叫了一聲,說:“花與鳴說他過幾天會來,明天讓我去一趟鬼城的。”
“他讓你去鬼城乾什麼?”北宮雪問。
“我哪兒知道。”
應照時和應照蘭不認識花與鳴,花與鳴成鬼之後自在慣了,滿世界跑,他甚至環遊過世界,哪怕是過年都很少會回來。
而且他們小時候來如境都的日子不多,和花與鳴幾乎沒有打過照麵。
他倆齊聲問:“花與鳴是誰啊?”
北宮雪反應過來他們不認識花與鳴,“哦”了一聲,說:“鬼城城主,也是掌門的乾兒子,據說是掌門以前救過他,所以花與鳴才叫他爹的。”
應照時和應照蘭點了點頭。
應照時卻蹙起了眉,心道:認鬼當兒子……
這……
這時候,幾個小輩隔牆依稀聽見玄吟居裡似乎有動靜什麼,於是乎四顆腦袋齊齊聚集在一起,瞪著大眼瞅著二樓。
他們四個依稀聽到蕭亭說:“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前世是怎麼死的嗎?”
離頁冷冰冰道:“不想。”
牆外的小輩:“………”
他們幾個在這兒都聽了大半天了,彼時,北宮雪似乎是吃準了離頁不會答應,便失去了偷聽的興趣。
“走吧走吧,他是不會答應的。”北宮雪說,“再聽下去也沒意思,不如回去睡覺。”
“我覺得也是,不如回去。”素問說。
應家兄妹不是很願意離開,素問說:“在這聽下去也沒意思,他同不同意,問你娘不就知道了嗎?”
說的也是,在這偷聽純屬浪費時間。
後來他們四個就各自回去睡覺了。
再後來離頁鐵石心腸,蕭亭無奈之下隻好把手裡的命軸給了離頁。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下離頁總不可能不帶著自家兒子了吧。
果然,離頁在考慮了一天之後答應了蕭亭。
事情解決後,應家就啟程前往緣息山拜訪素問的爺爺。
恰巧素問早上從鬼城回來,進了雙棲閣就罵罵咧咧地,說花與鳴是個變態。
“怎麼了?氣成這樣?”應照蘭在床邊秀花,聽到她的動靜抬眸問。
素問氣得直叉腰,臉都紅了,看著一臉蒙逼的北宮雪和應照蘭,半晌才說:“他手下的小鬼竟然背對著我,在一根柱子上尿尿!”
她還是很生氣。
北宮雪一揮手,“還好還好……他把你叫去乾什麼了?”
素問想起這個就來氣,氣鼓鼓地說:“他問我離頁喜歡什麼,說是答應我爹來送賀禮的,但是現在禮物還沒備好,又不敢直接問我爹,怕被罵,就隻好來找我了。”
應照蘭頓了頓,“可你應該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吧?”
“對啊。”
北宮雪“嘖嘖”兩聲,“拖延症晚期患者。”
他們倆就等素問回來收拾東西呢。桌子上帶了些禮品,連著好幾個人的份,有輕有重一個人根本拿不動。
千池因為離頁不願意去緣息山,就隻好把日期往後延。
臨走時,將親手寫的一封信交給了素問,煩請素問轉交給她爺爺。
璿璣殿前,應衫向千池道彆,“來日再會。”
千池微笑道:“再會,下次來一定多住幾日。”
應衫:“當然,到時好好喝上幾杯。”
蕭亭看了眼依然麵無表情,站在遠處抬眸觀望滿天飛花的離頁,轉頭對千池說:“孽海裡不是有他前世的記憶嗎?”
千池歎了口氣,說:“去過了,孽海關於他的記憶已經消失了。”
“原來是這樣。”蕭亭感到惋惜,“那就祝你們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
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也太雜亂無章,所以期待這輩子能夠平安喜樂。
千池笑著說了聲:“好。”
千池讓素問開車去緣息山。如境都後山有一停車場,平時下山辦事如果路途遙遠都是開車去的,雲溪城除外。他看著他們漸漸走遠才回了玄吟居。
離頁正收拾蕭亭給的那塊命軸,見他推門進來,抬眸問他:“走了?”
“嗯。”千池走過來坐下,“走了。”
離頁把命軸收好,問他:“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不急,一會兒下趟山吧,給你先把身份證辦了,再買幾件衣服。”
離頁覺得他的衣服夠穿了,就打算拒絕。
誰知剛開口,就見從半開的窗戶中飛來了一隻千紙鶴,落到了千池眼前。
千池飛快地蹙了一下眉,拿起來將千紙鶴展開。
“誰給你寫的?”
千池很快讀完,將千紙鶴扔了,抬眸對離頁說:“天界的好友獨宿,說是天界要開會,指名道姓讓我去。”
“你不是不喜歡天界嗎?”
“你怎麼知道?”
離頁卡了一下殼,如實回答,“聽素問說的。”
千池“哦”了一聲。
離頁又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現在就要去?”
千池不屑地冷哼一聲,“他們有要緊的事情也不會在信裡說,天界一天地上一年,晚點去也沒關係。”
離頁有點疑惑,但還是和千池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