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她們一起爬山,捉鳥,鬥蛐蛐,到山下的雲溪城聽戲趕集,在後山習武練劍。
玩嗨了,玩瘋了北宮雪就十分放肆地騎到百裡風吟的脖子上,把他當大馬騎。素問眼紅,也要這麼乾。
三個人玩得很愉快,直到有一天北宮雪在大街上,問:“你為什麼經常戴著麵具呢?”
百裡風吟愣怔了幾秒,如果不是北宮雪忽然問,他都快忘記自己戴麵具的原因了。
隻是真正的原因不能告訴她,他像策玄一樣扯了個謊,說:“因為帥。”
“帥是什麼意思?”北宮雪和素問一起問。
百裡風吟想了個她們好理解的詞,說:“就是和漂亮的意思差不多,女孩兒要漂亮男人要帥。”
“那我也可以帥。”北宮雪說。
百裡風吟哭笑不得,說:“當然可以。”
沒過多久北宮雪就和他熟悉了,每天晚上還要和他一起睡覺。起初他是不願意的,畢竟北宮雪是女孩兒,素問也是在四歲開始就不和他一起睡了。
北宮雪不哭不鬨,隻是有點失落。直到某天下雨打雷,兩個孩子抱著各自的枕頭敲開他的房門,淚眼婆娑地眼巴巴看著他,祈求他收留。
後來百裡風吟在收留了她們幾天後,就把她們趕了回去並說明了原因。
他蹲下去,柔聲道:“我是男生,你們是女生,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不能再睡在一起了,知道嗎?”
兩個孩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從此除了打雷下雨她們就自己睡自己的房間,再也沒有打擾過他。平日裡如果百裡風吟和百裡落抽不開身,花與鳴就會來照看她們。
接她們上學放學,照顧她們起居生活,還……經常嚇唬她們。
常常弄巧成拙,兩個哇哇大哭,一個在邊上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嘴裡一直念叨著“彆哭了彆哭了,我的姑奶奶。”
然而她們根本不聽他的,越哭越凶。
也是在這一年,北宮雪有了名字,七歲的素問遇到了魔尊風暮。素問告訴了百裡風吟風暮要和她做朋友的事,氣的百裡風吟到魔界和他打了一架。
轉眼就到了離開的日子,北宮雪巴不得下山,素問也期待著。
這天早上百裡風吟去了一趟祠堂。
祠堂裡供奉著繁多的靈牌,靈牌整齊地擺滿了小小的祠堂,它們坐落於祠堂的各個角落,一排排的紅色木板上刻著金色的字紋。
如境都的創始人,曆代掌門長老,以及為如境都為六界做出重大貢獻的弟子都在這裡有一席之地。
而百裡策玄也在其中,因為他曾經參與過血珂的封印。
百裡策玄的靈牌在一眾弟子靈牌的最下端,也就是桌邊。
百裡風吟先是在前輩師祖的靈牌前靜默了片刻,上了香才來了策玄的靈牌前。
蒼梧八十九年,百裡策玄的遺體葬於聽花穀的時候是他親手做的這個靈牌。
他懷著沉痛的心情在靈牌上刻下了策玄的名字,再用毛筆將這個名字慢慢描摹,整個過程如同上刑場,他第一次覺得百裡策玄這個名字看著有多麼討厭。
為什麼要離開師門,為什麼要去找他,為什麼偏偏要去江南。
怎麼這麼不聽話。
每描一下,都覺得心臟刺痛,難以呼吸。
半晌他回過神來,垂眸抽了三炷香出來點上拜了拜。
把香插進香案,他看著紅色木牌,伸手順著名字劃下。
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開口的時候要說些什麼。問好,報個平安還是求個順利亦或是替素問和北宮雪求個平安喜樂。
或許可以用“我好想你”這四個字來概括。
但他一個字也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離開祠堂他回到玄吟居,帶了些銀兩就和兩個孩子出發了。
他們去了許許多多的地方,見到了很多好玩兒的事情,結識了許多有趣的人。甚至還見到了神女。
奚落和獨宿這年剛被天帝指婚,百裡風吟受邀前往天界祝賀。征得天帝同意後,他就把素問和北宮雪一並帶上了天。
天界不同於凡間,規矩繁多而麻煩。上天之後他見到哪路神仙都沒有行禮問好,遭到了一些白眼,卻全當沒看見似的,把那些神仙氣得半死。
素問奇怪百裡風吟怎麼不和他們說話,就問:“爹,你這樣不禮貌。”
百裡風吟回道:“見到壞人不需要講禮貌。”
他們上了天,下到地府想找輪回司主管的,但去了一趟發現沒人,就來到黃泉路邊和孟婆聊天,詢問百裡策玄轉世的消息。
孟婆說:“三百年以後再來看吧。”
百裡風吟不解道:“為什麼要三百年才能輪回?”
孟婆神色有異,她瞟了眼大鍋裡的湯,過了片刻,回:“六道輪回都有定數,說了等三百年就是三百年嘛。”
百裡風吟還想問的,卻被孟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堵得無話可說。
再然後他們就到人間四處奔波遊曆了。
青槐古鎮還是和那幅畫中的情形一樣,花燈滿天,街道熙熙攘攘,偶爾有提著極好看花燈的半大孩童,嬉笑著從身邊跑過。素問和北宮雪回頭睨著孩童跑進巷子又跑出來打鬨的身影,扭過頭眼巴巴地望著攤位上掛著花燈,時不時地拽一下他的袖子,指著花燈。
最後百裡風吟買下了兩個花燈。
青槐之後是江南水鄉,江南水鄉之後是北冥之地。
人間遊曆,他們見到過拋妻棄子之徒,看到過被一些禮教而捆綁束縛,不得解脫的婦女,也見過君子笑裡藏刀,小人得誌,清官寥寥。
當然也有積極的一麵,隻是在壞麵前什麼樣的好難以被人永久銘記。
也曾尋找過北宮雪的親人,但卻空手而歸,路上時常給百裡落寫信,獨宿和奚落偶爾會得到允許,下界和他們住上幾天。他們還去了極天海域,見到了蕭亭和應衫他們。
“好久不見。”他們一起說。
他們在極天海域逗留了好久,時常圍坐在一起閒聊從前,應家的兩個孩子比素問他們大很大,卻還是跟著他們一起胡鬨,於是乎四個孩子經常跑到身邊不懂規矩地打鬨。
不知不覺山間的花都開了一輪,才反應過來該走了。
於是他們又出發了,四季輪轉,雪落,雨下,花開,花謝。女孩兒逐漸變得強硬起來,見到小妖小鬼絲毫不帶怕的,有時候甚至還會被當地的居民請去捉鬼。
就這樣他們整整在人間走了五百年,見證了五百年的歲月更迭,日月輪轉。
而這五百年中,她們的學識,法術,道理道法一個都沒落。雖然北宮雪經常因為不聽話而罰抄道德經。
等到他們回如境都的時候,女孩兒儼然是個大人模樣了。百裡落站在山門前像五百年前那樣,迎接他們。
她們整齊劃一地朝他作揖行禮,道:“落叔叔。”
百裡落滿眼淚光,因為他對她們愛得深沉。
百裡風吟回山後便一頭紮進了聽花穀,進了山穀邊的洞穴,一待就是一個月。
因為他太想他了。
此行跨越山海和時間,在生命耗儘之前希望我們還能重逢於這人世間。
離頁就是這樣醒過來的。夢裡的一切變得不太清晰,他坐起來的時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塊刻著百裡策玄名字的靈牌。
在夢醒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那些前世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慢慢恢複,他終有一天會全部記起來的。
腦袋昏昏沉沉得不太舒服,他呆坐了一會兒,覺得好點了就動身穿上了褲子和鞋子。
等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閃過的一絲想法頃刻間飛走了,就像那場醒過來就不記得的夢。
“阿離,起了沒?”
是白蘇。
聽到小名兒離頁有些恍惚,他愣怔了片刻抓起裡衣,邊穿邊說:“起了。”
白蘇又說:“做了早餐,先吃飯再開會。”
離頁:“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