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照時嚼著嘴裡的麵條,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站起來讓出一條道,花與鳴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拿了桌邊的傘就走了。
應照時看著他憤憤不平的背景,似乎大大地寫著一個“滾”字。
他沒管他,接著坐下吃麵。
千池抬眼掃了眼門口,花與鳴早就不見了。門口除了來往的人和車輛之外,什麼也沒有。
他收回視線,攪了攪碗裡的麵,說:“真走了?你不去看看嗎?”
這話是對應照時說的。應照時掃了千池一眼,沉默了一下,鼻腔裡充斥著麵條的香味,他立馬向麵條妥協,說:“不,我要吃飯。”
千池點了一下頭。
“了師書他家在哪兒?”離頁突然問。
“離這不遠的四合院裡,嗯,準確來說是斷情欲他們家。”千池說。
“斷情欲他們家?”離頁問,“了師書以前住在他家啊……那他還和燕不歸搞在一起?”
千池:“……”
應照時:“……”
氣氛有點怪,離頁說完千池和應照時對視一眼,沉默了許久才異口同聲地說了句:“他是渣男嘛。”
離頁一口麵條沒咽,隻覺得渣男這兩個字和素未謀麵的斷情欲挺配。都已經有人了,還要再找一個,人間還真是夠亂的。
至此他對斷情欲這個人也沒有多少好感了。
直到晚上見到他的那一刻。
他和千池站在門口,抬手敲門的時候,院裡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道了聲:“來了。”
音色聽起來有點年紀了,有些沙啞和低沉,皮靴和地板交雜的“踏踏”聲,由遠及近。就在離頁疑惑這人年齡的瞬間,大門被打開了。
迎麵而來的斷情欲,穿著一件古時候的大鼇,裡麵套穿著現代衣物,像是怕冷一樣,素衣裹身。他生得一副矜貴相,高鼻梁,眉眼極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些魚尾紋,是上了年紀的人特有的褶皺,但是眼睛裡卻充斥著一股淡淡的傷感和冰冷。
離頁看得一愣,斷情欲眼睛彎了一下,先看了眼千池又把視線落到離頁身上,問:“這位是?”
離頁想聽聽千池是怎麼向彆人介紹他的,於是餘光睨了身邊的千池一眼。
千池卻默然了半晌,說:“我徒弟。”
離頁眸光顫了一下,心道:徒弟就徒弟吧,總比沒關係的好。
話說他倆的關係用師徒來形容比較合適。千池也是在肚裡搜刮了片刻才找出來師徒這個詞。
他說完徒弟兩個字的時候,就偏過頭掃了離頁一眼,見他細長的睫毛在院裡燈火的映照下,很輕微地顫了一下。
千池心跳快了一些,朝離頁歪了一下頭,卻見他下一秒抬起頭對斷情欲做起了自我介紹,說:“離頁。”
好吧,就當是看錯了。
千池心道。
斷情欲朝離頁點了一下頭,轉身讓他們進來,邊朝院子裡走,邊說:“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他們想必一定給你說過了,話不多說我們開始吧。”
千池抬腳向院裡走,斷情欲回房去取枯萎了的花瓣。
離頁依然站著門口不為所動,斷情欲給他的感覺怎麼看都不覺得他是個渣男。花與鳴和應照時並肩走到台階上,偏頭問他:“你看什麼呢?走了。”
離頁飛快地蹙了一下眉,小聲問花與鳴:“他真的是渣男嗎?”
“當然了,衣冠禽獸會把衣冠禽獸四個字寫臉上嗎?”花與鳴小聲回道。
離頁:“……”
答案肯定是不會的。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於難以置信,花與鳴怕他不信,再接再厲地補充道:“哎呀!我和應照時之前親眼看到他和燕不歸上床了,而且還當著了師書的麵兒!普天之下的大渣男!”
“……不會吧?!”離頁簡直震驚了。
“騙你乾什麼,你初來乍到不知人間險惡,人間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們比鬼還可怕,小心點哦。”花與鳴說道。
離頁心裡有些複雜,之前在人間待了六年,他基本上沒經曆過什麼事情,除了當花瓶之外每天沾染的都是老板娘的家長裡短,錢來錢去,房子和女兒的成績,每天雞零狗碎,日子卻也過得去。
他第一次聽到外麵有人這句話的時候,是某個午後一個滿麵狼狽的中年婦女來酒店前台查自家老公房間號的時候。
那時候他剛好在前台,老板娘先前告訴過他,除了警察之外沒人能查客人的入住信息。
他禮貌地拒絕了,但那位客人鬨得太凶,無奈他隻能給老板娘打電話,老板娘來之後和那名婦女談論了很久,才勉強回去。
他一直不懂外麵有人是什麼意思,直到老板娘的女兒告訴他,說:“就是他本來有結發妻子,還花心,又勾搭了一個女人!”
幽蒙穀裡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離頁感到驚奇的同時,覺得這是件不好的事情。
花與鳴和應照時催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抬腳進了院子。
這時,斷情欲已經把枯萎變黑的花瓣全部拿了出來,放在了一個小白碗裡。
夜色正濃,幾個人圍著白碗,斷情欲問千池:“怎麼救?”
千池掃了眼碗裡黑乎乎的玫瑰,抬眸看向斷情欲,說:“我需要你的一滴血。”
“血?”
“嗯。”
斷情欲頓了頓,疑惑了一會兒,老老實實地回房找了把小刀,回來把食指割了道口子,然後擠了一下食指,食指裡的鮮血就流了些出來。
他把淌血的食指放在白碗上空,等了幾秒,一滴血珠從食指而出浸沒於黑色的玫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