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心 那天晚上斷情欲和了師書是睡在一……(2 / 2)

千年三見 歎非晚 7588 字 8個月前

“好好,”阿嬤摸了摸了師書的頭,滿眼慈祥,“我也好好吃飯。”

“那我們就走了,您回去吧。”斷情欲說。

阿嬤笑說:“我看著你們走,夏天沒事,風不大。”

斷情欲沉默片刻後“嗯”了一聲,和了師書對阿嬤說了再見就轉身往前走了。

他們步履緩緩,周遭不斷有人來有人同行,身後一直有道視線注視著他們。斷情欲一步三回頭,每一次都能看到阿嬤臉上慈祥的笑容,他朝阿嬤笑笑,然後轉過去接著往前走。

還會再見的,說了再見就一定會重逢。斷情欲一直相信“劇本”一說。從出生起拿的什麼樣的“劇本”將來就要走什麼樣的路,窮人要出頭唯有讀書一條路。

因為那耀眼的成績,他知道將來他會上大學會創業擁有自己的公司。

他一直都有信心,正如十八歲以前的每次考試一樣。課本上的知識多年輪轉,內容幾乎差不多,考試的內容也大差不差,正如每一個的人生也相差無幾。

這是人類的美麗而又愚蠢的人生傳統。

有人不為溫飽奔波勞累,他們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抽著雪茄和同道中人談笑風生,圍繞的話題大多是股票,基金,投資,利潤,酒會,宴會,或者還會有聯姻……

古代中原為了和匈奴停戰,就是用聯姻來緩解戰爭,他們用聯姻讓兩方共贏。都說藝術創作來源於生活,電視也並不全是胡編亂造。

都說他們的生活既萎靡又風流,因為那是普通人不曾見過的人生。

人與之間總是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歸根結底,是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而已。

短短的一生,該經曆的早就注定好了,紅塵因果,誰又能跳出凡塵。

無論是誰,身居何位,隻能機械地活著,去體驗人生之苦。

高三正式開始,斷情欲和了師書住進了宿舍,一上一下。晚上了師書還是睡不著,即使動靜很小,但還是引起了斷情欲的注意。

他的半顆頭掛在床欄上,低頭視線瞥著下鋪的位置,小聲問了師書:“你睡不著?”

了師書爬起來看著他點點頭。

斷情欲看了眼四周,發現舍友都睡了,半開的窗戶傾瀉下來的白色月光,鋪在不太乾淨的地板上。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抓起上鋪的枕頭,擱到了師書枕頭旁邊,說:“往裡。”

了師書往後挪了一下,小聲問:“你要和我擠單人床嗎?”

“不然呢。”斷情欲拉開他的被子躺了進去,“睡覺。”

“咱倆睡一起,等他們醒過來會不會說什麼?”了師書問。

“…咱倆長那麼像,說是兄弟估計也沒人不信,他們就不會多說什麼。”

了師書聽到長得像,咬了咬唇,好像有心事一樣,不過下一秒就恢複了正常:“好的,那誰是哥?”

“我。”

了師書安靜了會,覺得斷情欲說得有點道理。加之暑假一直沒有欺負他,還讓他和他睡一張床,那叫聲哥也沒什麼不可以。了師書覺得他很大方。

他“哦”了一聲,在斷情欲的輕聲催促中睡了下去。

他們對外確實也這麼說了,那個一開始說斷情欲和了師書長得像的人,聽到過斷情欲親口說他家就他一個,怎麼突然多出來個弟弟。女生不信,問過斷情欲,斷情欲笑著說,我家的事兒你彆管啊,小心我揍你。

女生很好說話,斷情欲既然都那麼說了,她也沒有必要再探究下去。剩下的一年時間裡,更沒人來質疑,除了到處造謠的李一安。他說了師書是張葉的私生子,氣得斷情欲在班裡和他大打出手,最後包括了師書在內參與打架的五個人全部被罰去掃了一個星期的衛生區。

五個人中還有那個女生——胡蘇。胡蘇覺得李一安太小肚雞腸,不是個男人,純粹就是看不慣他這麼做。

事情平息過後,校園裡依然有謠言,但斷情欲沒搭理。

很快他們就不議論了。

高三很快過半,而斷情欲自始至終都沒有帶了師書去見張葉。寒假的時候斷情欲和張葉謝辭彆一起回到了福建過年。阿嬤見到張葉特彆高興,做了很多菜,又縫了很多張葉根本就不會再穿上的毛衣,阿嬤盛情難卻,張葉把那些樣式看著有些年頭的毛衣套在了身上。

阿嬤圍著張葉轉了轉,枯瘦的兩隻手捏了捏張葉肩膀上的布料,目光落在毛衣上,照常用閩南語,說:“蠻合身的。”

張葉用閩南語說:“是挺合身,不過彆再給我縫了,都能買得到。”

阿嬤的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她說:“外麵買的能和我的比嗎?這些又不用多少錢,每年冬天都要在外麵買,都多少錢啊。”

“也不是年年都買,辭彆喜歡體麵一點,我總要顧及他的麵子不是。”張葉試探地說道。

阿嬤自然懂這些,無論是誰都想體麵。但是她想看張葉穿她做的衣服。

半晌,她終於妥協,和張葉商量道:“那不穿出去不就好了嗎?在家穿在家穿。”

張葉聽著阿嬤帶著祈求的語氣,心中頓時酸澀起來,忙不迭地拉起阿嬤的手,說:“穿穿穿,我穿就是了。”

阿嬤說:“記得穿就好,彆讓它積灰。”

“好。”

年夜飯,阿嬤突然聊起了師書,說他是個好孩子,有禮貌,成績好,嘴甜。

張葉問斷情欲,說:“上次就和你說,帶他來見見我,怎麼一直都沒有動靜啊?”

斷情欲說:“高三忙,沒時間,我忘記問了。”

張葉又說:“哦,那高考完讓我見見。”

“您為什麼那麼執著於見他?”

張葉笑說:“你多年來的第一個朋友,我就是想看看。”

斷情欲歎了口氣,搪塞過去,說:“有機會的吧。”

謝辭彆這時候終於搭了話,溫和地說:“一場考試,考完了大家就散了,你真能保證考完還能再見麵?”

斷情欲思索著,扒拉著碗裡的飯,說:“他成績和我相差無幾,父母也不管他,他大概率會和我上同一所大學同一專業,所以以後還是在一起的。”

“真的呀?那就太好了。”阿嬤笑說。

張葉反應了片刻“哦”了一聲,附和道:“是嗎?那挺不錯,以後有的是機會,先複習吧。”

回到學校再見到了師書的時候,斷情欲心裡有些堵。像是有什麼東西壓著,想挪又挪不開,想讓它一直放著,又覺得有點難受。

晚自習大家都在做卷子,四周響著翻書的沙沙聲,還有了師書的呼吸聲。他扭過頭,掃了眼了師書,就見他依然垂頭寫著試卷,好像周圍的一切與他無關似的。

他瞄了眼講台上的老師,撕了一張紙條在上麵寫了一段話給了師書。

了師書看到眼前多出來的紙條,扭頭看了眼斷情欲。斷情欲朝紙條抬了抬下巴。

了師書去看紙條。

上麵寫著:我打算報p大的工商管理,你呢?

了師書回道:我聽你的

斷情欲看到回信的時候,挑了挑眉,用口型問了師書:“你確定?”

了師書點頭。

了師書在去年高考報名的時候用玫瑰花香迷惑控製警察辦到了身份證,所以是可以參加高考的。

考試結束,他和斷情欲估了分,p大工商管理沒有問題。於是閒來無事的兩人去瘋玩兒了一把。

遊樂場,遊戲廳,電影院,還去爬了山。某天晚上在酒店的時候,斷情欲終於忍不住將了師書“辦了。”

其實就是接了吻。了師書被嚇到了扇了他一耳光罵他流氓。

斷情欲捂著自己的臉,坐床上裝哭。了師書理都沒理他。

直到半夜醒來,了師書看到他還坐在床邊看呆,於是便叫道:“你還不睡覺嗎?”

斷情欲邪魅一笑,緩緩轉過頭,說:“睡,不過你打了我一巴掌,是不是該道個歉?”

“對不起。”

“不是這樣的,”斷情欲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戳了戳自己的臉頰,“親一下。”

“剛剛不是親過了嗎?”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

“哦。”了師書湊過去在他臉上啄了一口,親完就被斷情欲撲倒了。他這才反應過來什麼,問:“男的和男的可以接吻嗎?”

“…當然可以了。”斷情欲哄騙道。

“是嗎?”了師書不太相信。

接著便是一片混亂。

……

三個月的暑假,他們都和阿嬤待在一起,一次偶然的機會,了師書發現了一張擺在桌上的照片。照片中有一個穿著藍色半身裙,上身T恤,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在水鄉石板路上的女人的背影。

斷情欲隔著鏡框手指摩挲著照片裡的女人,看了良久,說:“這是阿嬤年輕的時候。”

了師書拿過去盯著看了片刻,誇讚道:“背影好漂亮啊。”

錄取通知書到的時候,是阿嬤替他倆拆的。

阿嬤垂著眼,一隻手撫過磨砂質地的錄取通知書,上麵印著斷情欲的照片。她抿著唇看了很久很久,再抬起眼的時候,突然哭了,哽咽著說:“小斷真棒。”

斷情欲抬手替阿嬤擦去眼淚,說:“不哭。”

了師書從兜裡掏出一顆水果糖,塞到阿嬤手裡,說:“甜的。”

阿嬤含淚笑得甜蜜,她知道斷情欲要離開了,他會帶著傲氣和自信還有為數不多的天真飛向遠方,而她也會成為眺望遠方的孤鳥。

有些不舍,有些不放心,外麵的世界太亂,她會擔心那裡的飯菜好不好吃,同學老師好不好相處,錢夠不夠花,但她始終是祝福斷情欲的。正如子孫終會離開,而她終將老去。

送行那天她去了車站,看著他們背著行囊,上了車找到了座位坐下,再看到斷情欲打開車窗一遍遍地讓她回去,下一秒車子發動,她避讓到一旁,笑著朝大巴車揮了揮手。

大巴車轟隆作響,拐過柵欄,朝遠方走了。阿嬤站在原地看了許久,久到暮色蒼茫,人煙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