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啊—太吵了,鬼都受不了了!”屏幕裡的花與鳴穿著白衣,披散著黑發坐在床頭,旁邊是一個人的肩膀。
畫麵外的離頁蹙著眉,覺得他也很吵。
千池問:“怎麼回事兒?”
“你聽!”花與鳴怒氣衝衝地說。
接著,一段經文就傳了過來。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
南無阿俐耶
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菩提薩陀婆耶
摩訶薩陀婆耶
摩訶迦盧尼迦耶諳
薩皤羅罰曳數怛那寫
南無悉吉俐陀伊蒙阿俐耶……”
嗓音不輕不重的佛家經文像是響在什麼空曠的地方,聽著飄忽詭異。佛家有言,常念大悲咒可祛病,安樂,延年益壽,消除罪孽。也是這段經文讓千池仿佛回到了一千年前,那場不見天日的血海中。
他仿佛沉浸於汪洋血海中,耳邊能聽到血海滾動的聲音,伴隨著風聲夾雜著經文還有那句“回頭是岸。”
“回頭是岸……”
他握緊了手機,額間的印記時隱時現。下一瞬,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印記悄無聲息地退去。
楊沉舟想必是為了兒子好吧。
離頁看到他握緊了手機,熟悉的經文聲喚醒了他夢中的記憶。他拿過千池手裡的手機,自己接過去問:“今天第幾天了?”
“第三天……他們要誦經七天,嗚嗚…”花與鳴欲哭無淚。
因為離得近,花與鳴聲音還算大,千池能聽到對麵說什麼。他和離頁對視一眼,納悶地問:“不是一般都等三天嗎?福玉拿到了沒有?”
“福玉要放他兒子的棺材裡,”花與鳴咕噥地說,“楊沉舟說那是他兒子最喜歡的東西,如果我們要拿的話,得等到頭七回魂的時候問他本人。”
“那你們就多等幾天吧。”離頁說,“記住拿到之後立刻用法術禁錮它。”
花與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停頓了幾秒放聲大哭:“媽的,這經文能不能彆念了,我是鬼啊,再念下去我就要死啦……”
離頁扶額,無奈道:“你忍忍吧。”
千池總算是緩過來了,開口問:“你怎麼和照時在一個房間裡?”
花與鳴的臉離開屏幕,他看都不看應照時一眼,就把手機遞給他,說:“你接。”
應照時頭靠著床,掃了眼屏幕裡兩個人的臉,忍著怒氣說:“僧人念經也就算了,他還要跑過來吵我,讓我給他擋經文,非要跟我擠一張床,我想打他。”
花與鳴把手機一扔,怒道:“你揪我領子,還讓我滾!”
“你很吵啊!”
他們倆又吵起來了。
離頁在聽到花與鳴說出那句“沒大沒小”的時候掛斷了電話。沒了花與鳴的吵鬨,房間裡又恢複寂靜,時間再往前移動幾分鐘就可以回到剛才那一瞬。
不過,太尷尬了。
千池的拳輕抵了一下唇,說:“太晚了,我,先回去睡了,明早陪你去找東西。”
離頁把手機還給他,說:“嗯。”
千池看了他一會兒抬腳越過他離開了房間。離頁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走到桌邊低頭瞅了眼紙上千池寫的字以及最後加上的那句話。
離頁拿起筆,打算將這句話勾掉,筆尖懸空卻遲遲沒有落筆。
沒多久,他打開窗戶把紙鳶放飛。
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裡,床邊亮著一盞暖黃色的燈,千池洗了澡躺在床上,彼時正盯著自己的無名指看。
那根紅色的線漂浮著,他想起了那年七月七的雨夜,和策玄柔軟的嘴唇。
看了很久,他翻過身閉上了眼。隔壁沒有響動,片刻後他聽到了拖鞋踩地的拖拉聲。
還沒睡?
千池翻過枕邊的手機,戳進微信點開離頁的頭像,打了幾個字過去。
離頁隔了很久才給他回過來,說:“就睡了。”
千池:嗯
之後便再沒有閒聊了,各自睡去了,隻是半夜時分隱約聽到了一陣細小的響動,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花與鳴和應照時吵了大概有幾分鐘後,各自坐在床一邊,誰也不說話。
外麵的經文聲漸漸弱下來,依稀夾雜著模糊的人聲,窗戶前有僧人經過,接連不斷地有影子投落在窗戶上。
誦經結束了。
應照時偏頭對花與鳴說:“他們念完了你回去吧。”
花與鳴看著他,又看看鋪好的床鋪,說:“不,我今天就賴在這兒了!”
說完噌噌兩下蹬掉鞋,在應照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撲到床上蓋上被子翻過身背對應照時。
應照時簡直要氣瘋了,他站起俯身拉開花與鳴的被子,拽著他的胳膊,狠聲道:“起來!”
“我不,你這兒最安全,明早五點他們就又開始了,我害怕!”花與鳴死死拽著被子一角不放手。
“你TM給我起來!”應照時拽了會兒發現拽不動,就一隻腳踩著床沿,一邊使出渾身解數拖拽著花與鳴,勢要把他從床上拽起來。
然而花與鳴紋絲不動。
“起來!回你自己房間去!”
“死都不要!”
應照時撲上去要打他,膝蓋跪在床上把花與鳴拖起來時,花與鳴把被子裹在自己胸口,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長幼尊卑要有序。”花與鳴說。
應照時說:“有序個屁!”
花與鳴咆哮道:“我是你哥!叫哥!”
應照時有些無語,彼此乾瞪著眼睛,對看了好幾秒之後,花與鳴小聲說:“你不打我了?”
應照時翻了個白眼,指著他,說:“就一晚,你給我安分一點,否則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嘞。”花與鳴立即喜笑顏開。
可惜剛笑了兩聲,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對麵的窗戶上倏地出現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一雙銀白色的眼睛特彆大。
長發披散著在風中飄蕩,血跡淅淅瀝瀝地往下流,它張開血盆大口,使勁兒撞了一下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