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離頁喉結滑動一下,聲音依舊沙啞……(2 / 2)

千年三見 歎非晚 4958 字 10個月前

應衫感到驚訝:“啊?”

見他如此愚昧,將軍本想騙他說實話——那魔王為何會在明知魔界死傷慘重之時執意和天界作對。

風暮說:“我說了我必死無疑。”

將軍這才覺得風暮並非癡傻。今後,應衫與他在地上用石子下棋,慢慢地風暮有了些人的反應。會笑會生氣心境也慢慢發生變化。

牢獄之災不日結束,出去時魔王和大臣已死,魔界當真群龍無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竄,風暮被推上王位成魔族定心丸。

玩伴應衫竟成貼身護衛——教他如何應付這些人。將軍依舊在邊境。

把他變為殺人利器的人要求封他們一官半職,應衫看他們痞裡痞氣想要風暮拒絕,風暮卻由於小時種下的因,見到他們就條件反射,迫於壓力便給了他們官職。

之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那夥人更變本加厲,惹得魔界雞犬不寧,甚至還威脅風暮自殺將王位拱手於他。風暮不願,他穿著應衫為他準備的黑衣,打扮得□□,肅穆清冷,倒真像一個君王一般坐在地毯上,張著手垂眼看著……茫然無措。

這雙手替他開了生路,又把他轉手送進了地獄。

他年紀太小,本不該記得那一天的。但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記得那天風裡的血味,記得他們高聲刺耳的奸笑,笑得他心涼,笑得他渾身汗毛直立。

他在記憶開始的那一天,便身處地獄,不見天日。

他沒有名字,身上隻有一把出生就掛著的長命鎖,鎖上有個“風”字,暮字是他自己後來取的,也是他從屍山爬出時那半邊天的金紅暮色。

應衫與他年紀相仿,端著吃食進來時便看到了他這副樣子。他把盤子中的食物取下放好,擺好筷子,坐下睨著他的側臉,故意說:“我都快要成保姆了,大人,賞臉吃口吧。”

此時的風暮還沒有人性,他隻當應衫是個短暫的玩伴,玩具,順便照顧他起居的下人,就如同當年的他。

風暮吃著吃著,應衫問他:“那些人鬨得越來越凶了,你說應該怎麼辦呐?”

聞言,風暮的目光定在一處,慢慢聚焦變得凶殘。

都是他們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

“殺。”

風暮和應衫聯手與他們周旋,先是緩兵之計又是請君入甕。他站在高台,背著手冷眼看著官員用刑,手起刀落,他們就這樣死了。

眾魔不知,彼時高台上的他,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終於,終於死了。

那一刻他覺得無比輕鬆。風暮仰頭望了眼天,風裡依舊是熟悉的血腥味,天空高遠非常,他覺得此後魔界無人再敢威脅他了。

可是,威脅沒了,他心裡卻覺得空落。風暮不知道自己生在何時,不清楚自己究竟幾歲了,也說不明白自己的來處。像是個無著無落的不速之客,就算是個君王也顯得和他們格格不入。

他很孤獨,位居高位卻不知自己要什麼。

起初,風暮是住在山巔的,因為山巔草木成群,幽靜閒雅。應衫身手利落、精明能乾,又對他照顧有加懂他的不知所求,他就特意讓應衫住到他隔壁不遠處的屋子裡。

燭火微顫,應衫在旁沿墨,風暮突然問:“我們是朋友嗎?”

應衫抬眸朝他看過來,眼睛一彎,說:“你是君王我是下屬,不是朋友。”

他日複一日的當著君王,處理著魔界的各種雜事。白日聽著眾魔吵鬨不休,夜裡回到山巔,借著朗月和燈火,望一眼屋裡的人,再在對方看過來之前,目不斜視地走開。應衫就一直陪著他,從淩晨起床到深夜萬籟俱寂。

魔界也在他統治的這些日子裡安寧無事。

他原本以為應衫即使不是朋友也會一直陪著他,直到某次讓他出去辦事,讓他看見了在廢墟之上跳舞的蕭亭,從此應衫的心飛了,他唯一的“朋友”也沒了。

至今他都記得,應衫當著殿下兩排人的麵交出使者令牌,向他作揖辭行的情形。

外麵夕陽如火,鳥雀成群地飛過,帶來了一陣悠揚婉轉的叫聲。

風暮胸膛起伏看著殿下的應衫,垂在一側的手握拳,他知道應衫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最後他放了他,一揮手應衫道謝轉身離開。踏出門時橘紅的夕陽爬上他的背,本該柔情的一幕,可他的背影卻是堅決如鐵。

細密的針紮進風暮的身體,他就這樣看著應衫一步步離開了魔界。

應衫從此一去不回,風暮身邊也再未有過“朋友。”

風暮形單影隻,度過了無數春秋,山巔的樹不斷在綠黃紅之間切換,無人可與他輕鬆地聊天,無人能懂他的不知所求。

他經常走在山巔那條鋪滿落葉的蜿蜒石路上,不知道要去哪兒乾些什麼,更不知道林中的鳥群為何總是成雙成對。

他一直都在找朋友的路上,找一個真正懂他的朋友。

原來風暮的武力值是這樣來的,和他相識這麼久還從未聽他提起過這些事。

角落的北宮雪聽完,感歎道:“沒想到他也挺慘的。”

千池久久未言,半晌抬眸對素問道:“就算他行事作風有解釋,但他終歸不愛你,素素。”

素問深知此,點點頭“嗯”了一聲,“我,我知道了。”

千池欣慰,溫柔道:“那就好,夜深了回去睡吧。”

素問“嗯”了一聲站起,角落的幾人見狀紛紛招呼跑路了。千池對素問說:“若他日後來了,你可知如何與他相處了。”

素問猶豫片刻點頭。

她知曉那就再好不過。千池也如釋重負回了房,隻是沒想到剛進去就看見離頁正呆呆地坐在床上。

他反手關了門,兩步走過來坐下,拉起他的手,笑道:“你醒了。”

離頁收回呆滯的視線,目光緩緩從被子上移開落到千池臉上。千池手上的寒氣一點點傳過來,他卻渾然不知,手背擦過千池的手心,撫上他帶著涼意的臉,啞聲道:“我們明天去牡山吧。”

千池飛快地蹙了下眉,問:“為什麼要去哪裡,那個人是誰?”

離頁喉結滑動一下,聲音依舊沙啞:“那是我,牡山中有洗骨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