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 “福玉我還有用,暫時無法還給你……(1 / 2)

千年三見 歎非晚 6419 字 8個月前

福玉是被廖吾從素問手裡騙走的。當時素問剛回到如境都,白梅就跑過來和她說福玉有異樣,她帶著白梅去了藏著福玉的地方,白梅卻從她手裡奪走了三塊福玉,並打傷了她,化成廖吾的樣子,將她推進了眾生相。

黑暗中,發著白光的小路儘頭,一扇門在素問眼前打開,裡麵是一群奮筆疾書的學生。後麵黑板上是用紅色粉筆寫著的幾個大字:高考倒計時,140天。教室裡的氣氛異常緊張,學生們輪番接過前麵同學遞過來的卷子,俯身埋頭,眼睛審閱題乾,筆尖在卷麵上打鉤。繡花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下一幕,百日誓師大會。

操場上的高三學子莊嚴宣誓:“我將無我!拚他百日!書寫青春壯麗篇章!我將無我!拚他百日!書寫青春壯麗篇章!”

聲音響徹雲霄,震撼九州。

僅僅是眨眼間,素問眼前的畫麵就變成了一屋子的賭徒。放肆的尖銳笑聲,不順心的謾罵,煙霧彌漫中,每個人的臉都非常模糊,一個藍色的身影異常清晰,也唯有他的臉看得清楚。

“你能不能不要賭了!”

清脆的聲音,咬著牙說。

一個懦弱的聲音,“爸再玩兒一局,一局就好。”

“……”少年短暫地沉默過後,拽起了他爸的領子將他拽離椅子。中年人踉蹌幾步撞倒了橫在道路上的一把椅子。

少年恨鐵不成鋼,依舊拖拽著他道:“走,回家。”

堵場裡的人向他們投來或看戲或關懷的眼神,中年人卻覺得有點丟麵子,動動手,想要讓他兒子放開他。

但失敗了。

少年冷著一張臉,手上的力道一點都不鬆懈,似乎與他爸有什麼深仇大恨,死死拖拽著。在少年將他拖拉到門口的時候,中年人似乎被拽煩了,頓時奮力掙開少年的牽製,反過來指著他鼻子罵道:“TM的!誰是老子!敢這樣對你爹!”

少年厭惡又怒視著他:“爹?你還知道你是我爹!你為什麼要拿著我的學費出來賭?知不知道要債的都找到我學校了!你讓我怎麼念書!高三了,我高三了你知不道!!彆賭了行不行!!!”

中年人的臉色有些微變,片刻佯裝鎮定,渾不懍道:“你的學費都是老子掙的,我的錢我想花就花,你的學費又不是我的,要錢自己掙去!”

少年明白了。他心灰意冷地點點頭,說了聲“好,知道了。”然後奮力奪門而出了。

巨大的關門聲,連門框都在發抖,濕漉漉的感覺漫上中年人的背。他眼睛看著屋裡的人,他們的臉上明暗交加,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白的情緒在裡麵。

再下一幕,還是那個少年。彼時,他緊蹙著眉坐在無人的教室裡瘋狂刷題,手邊是無空隙的草稿紙,窗外是瘋長的枝丫和玩鬨的嬉笑聲。

他如此努力,但考試的名次卻掉出了前百。

他站在年級大榜麵前,如百蟲撓心。

是的,他不是學霸也不是學渣,是作為學生最尷尬的中等生。

他隻有更努力。

刷題還是刷題,除了刷題彆無辦法!

沒有時間了。

五月,教室窗外枝丫瘋長,蟬鳴聒噪。

他戴上了厚厚的眼鏡,坐在最後一排,夕陽餘暉透過窗子照進來,剛好落了一半在他的側臉上,而他如湖水般平靜,內心波濤洶湧———三模的成績出來了,年級……213。

老師兢兢業業地戴著擴音器在講台上講題,他盯著黑板跑神。

我想要光明的前途,想要山海潮汐,想要霞光萬道,想要台下萬千掌聲為我響起!哪怕隻有一次!一次!

我不能放棄!

不能!

他握緊了手裡的筆,眼睛似乎透過黑板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加油!

五月底,教學樓的氣氛比之前更加濃重,死氣沉沉。樓道裡零星的幾個人在吹風閒聊,教室裡的人一半在補覺一半在發呆托腮望著窗外的枝丫。

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窗外,一抹天藍消失在眼尾。

“咚——”

□□與地麵碰撞,濺起一片帶血的水花。三秒後,尖叫聲在整棟樓裡回蕩。恐懼的叫聲讓空蕩的樓道裡擠滿了人,他們趴在護欄上,往下看。

死者是個女生。

麵朝下,穿著藍白校服,紮著馬尾辮,他們想,以這樣的姿勢落地,彼時,她的臉必定麵目全非。

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以這樣的姿勢死去?

少年看見樓底下已經圍了不少人,有學生在打電話,年長的班主任焦急地撥開圍觀的同學,跑過去滑跪在女孩身邊,伸出手想把女孩兒翻過來又不敢,好幾次手都控製不住地顫抖,跪在女孩兒身邊的一個女生哭著朝圍觀的人大喊:“都轉過去,彆看了!走啊!”

她和死者不是朋友,是陌生人。

圍觀的人有的走開了,有的朝死者深深鞠了一躬。

班主任在他們走後,將女孩兒小心翼翼地翻了過來。

——血肉模糊。鼻子深深凹陷進去,眼睛,嘴巴上都是血跡,像是剁碎模糊的肉餡。

“啊…”

班主任眼裡積攢的淚水,如暴雨決堤,噴湧而出。

她才18,她隻想考個好成績有什麼錯?!

那麼努力,明明還有幾天……還有幾天,她就能實現自己的夢想了,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偏偏在這個時候自殺…

“啊——”

班主任將女孩兒抱在懷裡嚎啕大哭。

少年收回視線,視線落在隨風搖曳的綠枝上,旋即望向了碧空。

少年空無一物執筆為劍,奈何麵對的不是洪水猛獸,而是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她在爬山的路上,累了。

………

很快,少年高考失利選擇了本校複讀。一開始的他既墮落又不甘,桌子上堆積如山的試卷和書本,他懶得看。

覺得心慌又無從下手。

但很快他調整了狀態,三個月後的聯考,以全校前三十的名次突出重圍。班主任第一次在大會上表揚他,第一次,他聽到了為他響起的掌聲!

……

小路儘頭的門旋即關上了,掌聲也隨之消失了。

宇宙一般的黑暗裡,如行星運行的電磁波,像高速行駛的列車在軌道上的破風聲,萬人低吟的聲音,時遠時近,讓人害怕。

素問身後走過來一個人,問:“可憐嗎?”

是廖吾。

素問沒有回頭,目視前方,又一扇門緩緩打開了。

依然是那個少年,他的臉褪去了稚氣,長開了,變成了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他站在研究生畢業的發言席上,慷慨激昂:“少年不做亂世的炮灰,盛世的牛馬!不做腐敗的落葉,而要做一支槍,讓蠢蠢欲動的人拿起利劍的槍!”

這次台上響起了千萬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