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陸謹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荒謬。
他和元上將其實並不像兩個星係的人猜測的那樣王不見王,反而關係不錯。
不過這個不錯由於兩人天生陣營的不同,平時也僅限於在共同抵禦蟲族時,戰場上遠遠的默契相視。
但是在這個需要共禦外敵的時代,兩星係的軍事力量其實是需要經常進行短期合作的。
而作為兩個星係頂尖戰力的代表,陸謹和元上將更是時不時就會進行必要的交流統籌。
將伊裡昂的軍事力量與拉斯的科技能源相結合,合二者優勢為一,從而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陸謹就任拉斯上將以來,雖然與元上將稱不上刎頸之交,可的的確確是打心底把他當做敬重的前輩,是可以在戰場互相托付後背的存在。
甚至曾經拉斯的軍隊陷入蟲族包圍圈,還是元上將浴著蟲族血殺進來,才能使他們那次的人員損失被控製在一個原本不可能達到的範圍。
陸謹還記得,元上將在那場戰役結束後嘴邊還帶著血漬,卻就那樣雲淡風輕地拍拍他的肩膀,以一種非常高興的語氣說:“好小子,幸好你們沒事。”
對他們這樣並非自己陣營的將官們都能不求回報地出手救助,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為了一己私欲而不顧邊界星民的安危與蟲族私通?
更荒謬的是,伊裡昂的皇帝確實就如此定了元家的罪,對外說是有人偷偷錄到了元上將與蟲族首領的秘密會麵,卻到現在都沒有公開那段所謂的“錄像”。
“漏洞百出。”
帕尤裡勾起一點笑,眼底卻噙著深不見底的冷意。
“我時常可憐伊裡昂怎麼會有這樣一個蠢笨的皇帝,不過我確實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敢把元家祭天,瘋了嗎。”
他順手展開陸謹遞過來的,元家軍隊一個月前的星艦行駛路線圖。
陸謹向帕尤裡指出路線圖上用紅色標注出的一處地點:“他們第一次遭遇伏擊是在蒺藜海。”
蒺藜海並不是一片海域,而是寸草不生的星際荒漠,按理說蟲族並沒有地方可以藏匿。
而且敢伏擊元家的艦隊,那就說明蟲族派來的並不是探路兵那麼簡單,至少也是人數能跟元家相匹配的中型軍隊。
“我懷疑元家帶領的艦隊一行,並不全是元家自己的人。”
雖然說是懷疑,但是陸謹心裡卻已經有七八分篤定,隻是目前他並沒有證據可以斷言,蟲族的伏擊其實並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
帕尤裡輕輕撚著圖紙,撐著腦袋若有所思:“不僅不是元家自己的人,隊伍裡麵還混了蟲族。”
“我也有過這個猜測,不過元上將用人一向謹慎,蟲族中途混進來他不可能不知道。”
陸謹低著頭思索了一瞬,想問問他的陛下是從何得出這個想法。
一抬頭就看見帕尤裡氣定神閒地笑眯眯看著他道:“中途混進來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可如果一開始就是他們皇帝塞進來的人呢?”
陸謹突然福至心靈:“所以在路過蒺藜海,脫離伊裡昂星係管轄範圍的時候,被伊裡昂皇帝安插在隊伍裡的蟲族就實施了第一輪攻擊,而不是原本就埋伏在蒺藜海的?”
“不過陛下,您怎麼確定那些隱匿的蟲族是他們皇帝派來的?”陸謹知道帕尤裡的性子,他從來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
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一個星係的皇帝會與蟲族勾結,就為了去迫害自己的將官,這實在太過愚昧,也太令人齒冷。
“正常來說,遇到這樣規模的戰役,甚至說有元家這樣的勳貴家族涉及謀反,皇室怎麼會隻是保護戰場,而不是追擊蟲族或者調查元家牽扯的利益鏈,那不是腦子被蟲掏了洞?”
帕尤裡懶懨懨地窩在軟椅上,難得有耐心地向陸謹解釋。
“而且我去蒺藜海帶回來了點很有意思的東西,在米安那裡,你待會可以去看看。”
陸謹正疑惑帕尤裡怎麼會有蒺藜海的東西,不過轉瞬他反應過來,當他前麵提到大量蟲族突然出現在蒺藜海時,帕尤裡都並沒有感到驚訝的樣子。
“你去了蒺藜海?你什麼時候去的?那裡現在非常危險,誰也不能確定那裡現在沒有蟲族盤踞......”
陸謹直勾勾地盯著帕尤裡,一連串詢問不自主地從嘴裡溜了出來,連人前的敬稱都忘了個乾淨。
“收聲。”
帕尤裡輕飄飄地止住陸謹滔滔不絕的告誡:“我有分寸,你閉嘴。”
米安是拉斯的蟲族研究所負責人,蟲族性格暴虐,戰鬥力極強,隻有不斷研究蟲族的種群特點和弱點才能使戰役成功率有質的提升。
不過陛下帶回來的東西怎麼會在蟲族研究所?
他看出了陸謹的欲言又止,帕尤裡從小就和陸謹一塊長大,比起君臣更像摯友,又怎麼不知道他冷淡外表下事事操心的性子。
不過他實在懶得跟陸謹多說了,他要抓緊將他的首席執政官接過來。
他也一定會讓元家沉冤昭雪。
在帕尤裡和往常一樣危險的笑眼下,陸謹歎了口氣,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好。”
元家的人都是伊裡昂貴族中少有的清高淳正,陸謹腦子又浮現起那位哪怕在拉斯都清名遠播的美貌執政官。
他們的結局絕不該如此,他不會阻止陛下幫元家正名,儘管不知道平時疏懶得好像什麼也不願意多看一眼的陛下為什麼如此掛心這件事。
他想,也許沒有為什麼,有些人就是不該頂著一身不屬於他的汙穢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