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事為什麼哥沒有告訴他。
皇帝對外隻說是元邈勾結拉斯,出賣了星民的利益,對具體涉及的案件卻是諱莫如深,隻含糊地說是他將某條礦脈獻給了拉斯星主以表投誠忠心。
可謝柏星從沒想到會是門羅礦脈。
元家也有曆代傳承的礦脈,所以謝柏星隻懷疑是元上將疏忽,將礦脈的歸屬權泄露了出去,才會拖累元邈下水。
至於為什麼他不認為是他哥的疏忽,無他,元邈不管做什麼事都實在太嚴謹可靠,也太能讓人下意識依賴。
而且他哥不會犯這種錯誤,他很確信。
可無論是謝柏星設想當中的哪種情況,也都跟門羅礦脈扯不上關係。
怪不得他查遍了元家所有的礦脈轉移記錄,甚至幾乎要將元家上上下下全都翻透,都沒找到那條被謠傳說元邈獻給拉斯的礦脈。
也沒找到那個背叛元家的內鬼。
——能作證元邈與拉斯勾結的人,必然對元家內部情況了解頗深。
謝柏星怒極反笑,他碾著那塊銘牌,試著調整呼吸以此平複內心的駭浪。
這個內鬼是誰都好,卻沒想到會是希亞,他倒是不知道希亞什麼時候回主星城了。
還跟伊帝搭上這種見不得人的關係。
要說對星係的歸屬感,謝柏星是極淡薄的。
他自小就生活在主星城的下城區,從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所幸被當地的孤兒院收留,才沒被凍死在下城區的那個寂靜的冬夜。
但好景不長,謝柏星七歲時老孤兒院院長去世,主星城下派的新院長是個尖嘴猴腮的男人。
老院長在時,下城區孤兒院的生活條件雖然絕對稱不上好,可卻足矣保證每個孩子的溫飽問題。
而新院長一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孤兒院的工作人員給孩子們依據長相排了個名,最後隱晦地示意他們把排名最末尾的那幾個孩子趕出孤兒院。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說他們有礙觀瞻,不好被領養,會影響他的工作評分,就讓他們出去曆練,提前適應一個人的生活。
可在場誰不知道,六七歲大的孩子被趕出去,哪還有什麼活路可言。
謝柏星雖然並未被精細照料著長大,可也從小就顯露出了糙養也擋不住的靈動好看,照理說並不在這幾個孩子一列,甚至性格溫和長相可愛的小柏星會是領養家庭中最搶手的那一批。
當時新院長銳利的目光在即將被送走的孩子身上一掃而過,在看到謝柏星的時候卻頓住了目光。
他饒有興趣地盯著謝柏星看了幾秒,直愣愣梗著脖頸的謝柏星在一眾像鵪鶉一樣畏畏縮縮的孩子群裡尤為顯眼。
新院長眯了眯眼,小孩子不懂掩藏情緒,他能看出來謝柏星眼底燃著可以吞沒他的怒火,整個人像是突然進入攻擊姿態的刺蝟,對著惹怒他的人毫不留情地豎起尖刺。
男人摸了摸被保養得油光滿麵的臉,對著身邊的人朝謝柏星那邊抬了抬下巴:“他是誰?”
旁邊的工作人員諂媚的陪著笑回答:“不過是老院長收留的一個流浪兒罷了,沒什麼特彆的,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隻有長得好些。”
孤兒院的工作人員都知道,這次被調來的新院長不是個簡單角色。
新院長是來自主星城的貴族,是因為犯了錯才下來避風頭的,可半分也不能開罪了。
男人微微笑著,勾勒出一個讓人看了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弧度,轉頭開口對工作人員說道:
“他怎麼是紅瞳,太不吉利,一起帶出去......曆練吧。”
在主星城因為無意間言語冒犯了元家的小少爺,結果被他那些軍校的追隨者公子哥們整進下城區的男人扯了扯嘴角。
元家那位身份尊貴,這次惹到了他認栽,可這個卑賤的紅眼睛小子憑什麼用這種冒犯的眼神看他。
謝柏星也不記得他當時對著那些人聲嘶力竭地喊了些什麼。
不過一個七歲孩子的聲嘶力竭,在那些人眼裡也不過是像蚊蟲瀕死之際的可笑掙紮,不足一提。
可他從那時起就厭惡極了那些從主星城來的貴族,他們傲慢、自私、專製獨裁。
同樣,他也恨對這些人不予處理的主政庭,恨那位永遠端坐在權力頂端,不識人間疾苦的皇帝。
隻有他哥和元上將是不一樣的。
要不是他哥當年執意撿回當時遍體鱗傷躺在野獸血泊裡的他,他一定會成為伊裡昂下城區又一個讓人頭疼的反叛軍。
又或者根本撐不過七歲那年,就那樣無人問津地死在和野獸奪食的途中。
謝柏星抬手撫了撫肩上的功章,這是他哥在他擢升少將時親手給他佩戴上的,他平時總愛像這樣憐惜地摸摸它。
然後想起他哥曾經對他說的,印象中是極冷冽的聲線,
“柏星,這個肩章是屬於你自己的,隻屬於你自己。”
他哥知道他因為幼時的經曆,和伊裡昂的羈絆感不強,也一直以為他進入軍部純粹是因為想報答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