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⑦ 肉身腐爛,靈魂不朽(1 / 2)

以唐昭念的腳力,沒走多久便隱沒入林海中,午後的斜陽堪堪透過林間的縫隙落向地麵印出幾點光斑。

在這陽光之間,他忽然背後一涼,一陣強烈的注視感襲來,回頭看見人麵狗就站在自己身後。

“.....”

唐昭念本人當然不會怕這東西,但是傀儡身上的蠱蟲會被人麵狗影響容易脫離控製。

現在這狗和自己大眼瞪小眼遲遲不肯離開,唐昭念有點無奈:“怎麼?是我闖入你的地盤了還是你故意跟著我來了?”

“汪!”那狗瞪著爆出的眼球,原地來回轉圈好像想讓人跟上去。

唐昭念略微權衡一番,選擇跟上。

山神依土地而生,行動速度飛快,好在傀儡的行動力尚且可以追趕。

幾經彎繞,原本廣袤的被繁盛枝葉所遮擋的森林如同被劃下了休止符一般,從某一個點開始枝葉越發稀疏,直至那狗的腳步停下,唐昭念所處的地方已經不再被樹葉遮擋,高而乾枯的禿樹向著天空揮舞它們的爪牙。

正前方,是一座高塔。

狗似乎隻是想停頓一下,叫喊了一聲又繼續向前跑去,唐昭念忙跟上,路過時不禁多看了兩眼那奇怪的高塔。

高塔和海岸的燈塔差不多,但是以森森白骨砌成,依稀可見完整的頭骨甚至是一整條完好的脊椎,密密麻麻,以一種微妙的平衡堆疊在一起。

正行進著,不知從何處猛地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嘭!”一聲,如同幾個燈泡同時炸開,刺耳無比。

人麵狗不再奔跑,焦慮地繞著唐昭念又是跳又是轉圈圈,唐昭念本是低著頭,但餘光裡卻瞥見了前方驟然變暗的大地。

就像在一瞬間被漆黑顏料塗抹,也有可能是——

唐昭念猛地抬頭,天幕如同被割裂成無數個細小方塊,每個小方塊都在以極快的速度暗淡下去,如同降臨的黑洞將原本的天幕吞噬殆儘!

變化似乎無法挽回,以勢不可擋的力量將整個天空變暗,而遠處的天則是在這一邊的影響下慢慢暗下去,就像是進入黑夜。

“天空...是假的?”唐昭念皺眉喃喃。

那炸裂聲響再次傳來,人麵狗的喊叫聲也更顯得焦急。

唐昭念看見身旁的高塔頂端猛地亮起燈光,將這一片黑暗照得恍如白晝。

所幸傀儡身不會因為光暗之間突然的變化而產生不良反應,他很快看見那狗又向前奔跑,正是朝著方才黑暗蔓延而來的方向。

他快步跟上,高塔也開始向海岸邊的燈塔那般四處照耀,如同巨獸在夜間尋找獵物那般迅猛,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同時,唐昭念注意到人麵狗在有意躲開燈塔的光,一邊躲一邊回頭看向自己。

唐昭念似乎明白了人麵狗的意思,而光線也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襲來!

他深知無法依靠速度躲避,雙腿發力跳起一個超乎尋常的高度,蹬上旁邊的枯樹,手抓住枝乾四指深深嵌入其中,整個人掛在樹上,以一個刁鑽的角度躲過了照射。

又趁著光線轉移迅速跳下地借助回彈又向前奔跑,動作乾淨利落。

他跟著狗跑了許久,一路上碰見了不止一個高塔。

如果單單是傀儡,這一係列的行為並不會耗費多大的精力,但唐昭念本體還在副本外,這樣的長時間消耗對本體的精神力耗損有點多。

再加上人麵狗又在附近,唐昭念隻能通過係統播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精神值從75%不斷跌落直逼50%。

在又一次躲過燈塔照射後,唐昭念出現失誤,沒有控製好平衡從一個坡上摔了下去,好巧不巧一隻耳墜摔碎了,傀儡在瞬間內切斷了連接,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嘖....”

唐昭念能聽見人麵狗在不停嚎叫,但連接還沒恢複他暫時什麼也看不清。

過了一會終於可以睜開眼,卻被麵前的景象震撼。

高牆,數十米的幾乎無法以正常力量翻越的鐵牆矗立在麵前!

鐵牆之上印著許多火焰燒灼後留下的黑色痕跡,隱約可以看出是人的身形或是手掌印,乃至一整個手臂,所有的痕跡都在表現出竭儘全力地伸出手試圖達到高牆的頂點。

毫無疑問,這些痕跡的主人想要翻越高牆卻最終被焚燒於高牆之內,甚至在焚燒過程中都伸著手朝向那幾乎無法翻過的牆體。

唐昭念與傀儡的聯係重連完成,他坐了起來,揉了揉脖子,向兩邊看。

兩邊的牆有微微彎起的趨勢,也就是說這裡可能被牆完全包圍了,桃源村或許就在鐵牆的包圍之中。

他又仔細看了看牆體,在那痕跡之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幾個被腐蝕而幾乎消散的字。

“肉身腐爛入土,靈魂永垂不朽”

唐昭念的雙眸因為驚訝而瞪大,被手捂住的嘴卻突然彎起,就像是執念被消解後那般病態的狂喜。

他對這句話再熟悉不過,也明白看見這句話就相當於他此番前來的目的達到了——這裡是永生計劃的實驗遺址!

黑夜籠罩,桃源村內的人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就像是時間流速突然加快但處於其中的人很難有所察覺。

祠堂裡的寧朱晗站起身,看著外麵黑茫茫一片完全不見唐昭念的身影,雖然不知道這人在哪但如今已經黑夜,是時候把吳樹生喊來問問了。

他於是拿出黃符嘴中念咒一甩手引燃,借著這點火光點亮祠堂裡的蠟燭。

蠟燭剛燃起橙紅的火苗就在一股陰風裡變成詭異的藍綠色,寧朱晗有些意外,好看的眸子彎起回頭道:“喲,來得這麼積極?你就是吳樹生吧。”

站在祠堂中央的隻有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散發著淡淡的白色光芒,不斷發出忽遠忽近的微弱聲音,瘮人無比:“蓋頭....婚....”

寧朱晗翻出紅蓋頭,上麵還寫著安鏡的名字:“真聰明啊,選了靈氣和陰氣最強的那個,你想陰婚對吧?可是,為什麼?”

他勾唇一笑,雙指抽出黃符掐住立於麵前:“我可以馭鬼,如果把你收下我可以用靈氣互換你的陰氣,這是一次不錯的交易你意下如何?”

他再一次拋出籌碼,也再一次迎來意料之中的勝利,“吳樹生”主動上前,透明的身軀覆上黃符。

同一時間的寧朱晗也突然意識到不對,這股陰氣太重隻靠黃符可能撐不住,也就是說其實不隻有一個人的靈魂在這裡!

他瞬間反應過來,吳樹生是想借助多個靈魂的力量擴大陰氣讓他無法接納這麼多能量而被迫停止。

但他可是寧朱晗啊。

寧朱晗隻不過神情淡淡將黃符甩出,黃符瞬間燃起藍色火焰,“噌”一聲脫離寧朱晗的手指在半空懸停,那股火焰氣勢洶洶幾乎將整個祠堂照亮!

他卻直直瞪著那火焰,鮮紅的眸子裡升起了扭曲的喜悅。

“來吧,來吧!越多越好!”

他運用口訣的能力被限製無法以咒請金光現身壓製這越來越龐大的陰氣,因此,乾脆伸手觸碰那團火焰,全然不顧陰氣上身時灼熱與冰冷交替的不適。

一個正常人身上多少都會帶著陰氣,但像這樣將大量陰氣往自己身上引導還樂此不疲的人,用大部分天師界老前輩對寧朱晗的評價來說——像個瘋子。

過重的陰氣近乎化為實體的冷風不斷盤旋於祠堂之內,如同蛛絲將寧朱晗層層纏繞,刮過根根蠟燭,火光忽明忽暗,而係統也在不停警告,寧朱晗的精神值已經低於10%,但他沒有收手的意思。

燦白的靈魂體似乎沒有想到竟然碰上這樣一個硬茬,開始漸漸平息躁動,陰風也開始出現傾頹之勢,而後符咒的火焰徹底消散,祠堂回歸僅靠幾根火燭供明的昏暗。

寧朱晗的膚色本就偏白,如今整個人呈現出泛青的死氣,血管更加明顯如同裂痕布滿了他的左半邊身體,從手臂到脖頸一路延申到臉頰邊緣,但他的眼神裡卻顯示著充滿力量的魘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