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時韞說:“行,我給你們留倆前排。”
盛塵宇點頭稱讚:“好好好,到時候我帶江凜給你捧場。”
江凜看了他一眼說:“我……”
盛塵宇在方時韞的凝視下捂上了江凜的嘴,對方時韞告彆:“那個,方學長,宿舍中午也有門禁,我們先回去了哈。”
黑色的眼眸向上轉悠,瞪了他一眼,盛塵宇鬆了手。
方時韞隻是笑著說:“好,那拜拜。”
“我們下周見。”
“下周見。”
江凜朝方時韞點了下頭,方時韞朝他說了句唇語,最後以露出半顆虎牙的微笑和他說再見。
“江凜。”盛塵宇都叫他一路了。
江凜還在解讀那句唇語,遲了好半晌才發了個鼻音。
“你乾嘛呢?”
“想事情。”
“?”盛塵宇突然刹住了。
江凜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問:“怎麼了?”
盛塵宇百思不得其解,認真詢問:“你是真的不想去聽音樂會?”
江凜下意識搖了搖頭說:“沒有。”
盛塵宇鬆了口氣說:“那就好,我以為你剛剛要說‘我沒說我會去’呢。”
這確實是他講得出來的話。江凜說:“……我本來想說知道了。”
“這可是你說的啊。”盛塵宇說,“我可記住了,周一體育課和我一塊去。”
江凜還在想那個唇語的事兒,隨意道了聲嗯。
“對了,你和那個方時韞怎麼認識的啊?”
江凜說:“頂層吹風,偶然碰見的。”
“?”
“怎麼了?”
盛塵宇覺得頭疼,按耐不住一顆想八卦的心:“我說大哥,你能再簡短點兒嗎?”
“……”
江凜組織了下語言說:“周三晚自習的課間,我去頂樓吹風,他當時在樂團活動室裡拉小提琴。”
盛塵宇還在等後續,結果沒想到江凜在這就斷了。他無奈又好奇地問:“然後呢?”
“就碰見他了。”
“沒了?”
“聽他拉小提琴。”
“還有呢?”
江凜看著他反問:“還有什麼?”
盛塵宇無話可說,江凜能斷斷續續說這麼長的句子已經是破天荒了,他都應該謝天謝地。
窗外的太陽被白色的邊框框了起來,玻璃將室內外分割成兩個溫度,白紗做成的窗簾透著朦朧的光,空調徐徐吹來的涼風推其為浪。
有人入夢,有人未眠。
江凜躺在宿舍床上,藍色的床單半陷,他凝望著天花板,將它試作播放電影的熒幕,憑著記憶回想眼睛裡裝載過的畫麵。
方時韞在說什麼?
哦,總共說了五個字。
第一個字應該是我。
第二個字是希?還是喜?又或者是彆的?
讀方時韞那個唇語,比做數學題還難。
他忽然覺得他應該買本唇語解讀書,因為方時韞好像真的很喜歡用唇語跟他說悄悄話,而他總是要花很長時間才能讀懂,甚至是讀不出來。
江凜看了眼牆上的表,快上課了,他閉上眼,短暫休息了會兒,然後從床上起來,輕步走去洗手間打開水龍頭,簡單粗暴地洗了把臉。
他抬起頭,正對那麵斑駁的鏡子,隻有中間清楚,映著他的臉。
他不自覺地看向唇,然後想起了方時韞的。
方時韞的嘴型很好看,中鋒很明顯,說出來的話時常叫人意想不到,說著世界上難懂的,動聽的語言。
不對,有點奇怪。
水流聲再起,江凜把手伸進冰涼的水裡,俯身捧上一把,然後堪稱暴力地向上扔,扔在臉上。
他最近好像總是想到方時韞。
他之前獨慣了,學校裡也就偶爾和盛塵宇說說話,在家也沉默寡言,父母經常出差,隻有和他妹妹一起的時候會多說兩句。
可是方時韞呢,這個人帶著小提琴在那個有風的夜晚莫名其妙地打亂了他的生活,然後又潛移默化地推著他朝某個方向走。
是哪個方向不得而知,但是他自己要跟著走的,沒有違心,全是自願。
江凜顫了顫睫,抖掉了兩粒水珠,從眼裡流出來,流淌在臉龐上,像是淚。
世界上有些事情都是有前兆的。
就像,人一旦認真地想到有關某個人的以後,情感仿佛就陷入了柔軟的雲層,太過美好,太過溫柔,太過理想,導致人輕而易舉地遺忘搖搖欲墜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