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尹低頭抿嘴笑了一下,他這個樣子,在張寧譽眼裡是最好看的。
大老爺們不講究,席地而坐,可江尹受不了,地上臟,沒等他開口,張寧譽拿過自己的校服褂子,疊了幾下,放在旁邊,江尹什麼也沒說貼著他坐下了。
許文源溫穎也是,拿過許文澤的校服一人坐一半,幾個人開始聊天。
直到猛然間,一記排球擦著江尹胳膊飛過來,不疼,但給眾人嚇了一跳。
張寧譽明顯感覺到江尹一抖,下意識往自己身上靠,他一把摟住江尹的肩膀立馬變臉,扭頭看見許文澤對著他們歉意地笑了笑,還裝模作樣地鞠了個躬,這孫子絕對是故意的。
“沒事吧,江尹,”許文源關切地問,他知道他弟什麼德行:“疼不疼?”
連溫穎都看出來:“你弟腦子抽啦。”
江尹拍了拍胳膊上的灰,他站起來繃著臉盯著許文澤看。
生氣了——
他之前絕對不會讓自己在人群中成為焦點,他討厭那種各路眼神聚集到身上的感覺,更討厭當眾和彆人指著鼻子罵。
而此刻眾目睽睽之下,他隻想揍許文澤,讓許文澤知道,沒事彆來惹他。
張寧譽一看江尹那架勢,趕忙安撫下來:“坐坐坐,你彆氣,彆氣,我給你教訓他。”
他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撿起滾到一旁的排球,氣勢洶洶地去給江尹出氣。
江尹看著他那高大的背影,不自覺地勾了下嘴角,心裡倒也沒那麼氣了。
許文澤一看不好,想跑,結果被申睿攔腰抱住。
申睿就是來和稀泥的,抱著了不撒手,吆喝著周圍人都來有仇報仇。
許文澤罵他,但又想笑:“申睿,你他媽的,我白疼你了。”
場上嘻鬨聲不斷。
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圈兒更大了,許文澤挨了張寧譽好幾拳,幾分鐘過去了,他一說話肋骨還是疼的。
他坐在他哥旁邊,搭著他哥的膀子,豪氣地說:“今兒晚自習下課,哥們請你們吃飯。”
張寧譽說:“你就不能換一天嗎?我今晚時間已經被人預約了。”
這話按道理沒問題,可有問題的是他的表情和語氣,按耐不住的興奮,無意之間給人透露有小秘密的感覺。
許文澤欠勁上來:“喲!哪家姑娘?”
一人問一嘴,張寧譽笑著死活不說。
江尹也不出聲,手裡拿根草在地上劃拉。溫熱的風吹在身上,還挺舒服,把他前額的碎發都吹得揚了起來。
張寧譽偷偷瞥他一眼,就不想移開眼了。
“該不會是九班的那誰吧,”申睿一個眼神,許文澤就知道了。
“可以啊,那姑娘長得漂亮,又大長腿,從高一就暗戀你吧,你倆挺合適的。”
申睿一拍大腿:“也有可能是高一那個學妹,她老來給寧譽送水,我上次還看見他給寧譽一個粉色的信封,瞎子都知道是什麼。”
“你倆能閉嘴嗎?”張寧譽又偷偷瞥一眼江尹,果然板著一張臉了。
許文澤接著捧哏,雖然他都不知道是誰:“嗬!那個也不錯,比純牛奶還純。”
張寧譽被他倆整的一時接不上話,他倆說多了,江尹心裡指不定怎麼編排呢,他不想讓江尹亂想。
他揉了揉眉心:“求你們彆瞎說了!行嗎?”
申睿無視他更來勁了,越說越離譜:“會不會是高一那新來的音樂老師,寧譽有一回幫她搬水來著……”
許文澤拍他腦袋:“去你大爺,人家結婚了好吧。”
這時江尹站起來,很平淡地對許文源說:“我先回去了。”他也沒給其他人眼神,轉身就走。
“哎,等等我倆,”許文源拉著溫穎站起來小跑著追上去。
張寧譽站起來也想去追,但江尹已經走出了很遠,他忍無可忍想發泄,毫不猶豫地給了申睿許文澤一人一腳。
“媽的,就你倆長了嘴!”
晚自習下課,江尹和許文源一塊討論物理題,這時溫穎從後麵戳戳他後背。
“寧譽來啦。”
張寧譽站在後門旁邊的窗戶那,在江尹看向他時,揮了揮手。
許文源不知道張寧譽是來找誰的,所以想要出去。
江尹有意想晾他,他拽住許文源:“先講題,讓他等一會。”
磨磨蹭蹭二十分鐘過去,江尹背著書包出來。
張寧譽在門口老老實實等著,看他出來迎上去:“走吧。”
他心情不錯,等人這麼長時間也沒一點脾氣。
江尹看見張寧譽手裡拎著一個紙袋子,粉色的,特精致特好看那種,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那是彆的女生送給張寧譽的禮物。
一路無話,氣氛有些壓抑,到車棚,張寧譽把紙袋子放江尹電瓶車的框籃子裡。
江尹悶聲問:“那什麼?”
張寧譽趕忙拿給江尹:“自己打開看。”
江尹好奇,往紙袋裡看,這一看,心裡一咯噔,他聽見張寧譽說:“你上次走過了,我才想起來沒給你拿個瓶。”
江尹舔了舔嘴唇,其實他剛才很煩,因為張寧譽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讓他覺得每次看見他心裡邊都很複雜。
江尹摟著袋子說:“我有花瓶了。”
張寧譽笑著:“屋裡又不是放不下兩個,給你就拿著唄。”
江尹瞥他一眼,忍不住勾下嘴角:“哦,那好吧。”
這又是送花又是送花瓶的,江尹故意說:“沒少追……女孩吧?”
張寧譽知道說什麼江尹會高興,其實他發現江尹特好哄,說幾句軟話人就乖了,但他能哄也不能這麼哄著啊,到最後哄出問題了怎麼辦。
“什麼女孩男孩的,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他作勢要搶回來:“是不是不喜歡,不喜歡還給我。”
“哎?”江尹摟著不放,死不講理:“我不喜歡,我也不還。”
張寧譽能感覺出來,江尹的心情是真的好轉了,車庫這邊的光線暗,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江尹低頭往袋子裡麵瞅,像是在看什麼寶貝,他的側臉柔和,沒有鋒利的棱角,不說話感覺他是溫順的貓,以至於他每次耍小性子的時候,張寧譽一點也不反感,甚至覺得有點可愛。
就比如現在,他就很喜歡。
江尹突然看向張寧譽,語氣有些落寞:“花都是會枯萎的。”
張寧譽沒控製住,伸手捋了一下他頭發,那手感令他心裡發癢,說了什麼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花店那麼多,以後給你買就是了。”
江尹愣了幾秒,笑出了聲:“我又不是女的。”
“男的不能喜歡花嗎?”張寧譽不想往下說了,大長腿一邁,坐車後座上:“趕緊走吧,我還沒吃飯呢。”
江尹帶他去吃飯,問要吃什麼,他沒有糾結,說吃手擀麵,他就好這口,學校對麵就有一家他經常光顧的麵店。
下了自習人多,他們坐在裡麵靠牆的一張桌。
肉太多了,江尹吃不完,他把碗裡的肉挑給張寧譽,眼睛時不時往靠近門口的方向瞥。
張寧譽知道他在看什麼,剛才進來的時候他也看見了,是汪帆和劉強,劉強的一條胳膊打著石膏,臉上也有傷。
“彆看了,”張寧譽拿筷子敲他碗邊:“吃飯。”
江尹見過劉強,那天去兵哥超市買華子,聽見有人小聲說話,他回頭的時候看見了劉強的臉,那倆人不是好東西,江尹知道。
許文澤下手重了,就沒有他吃下去的虧,他知道人家練鉛球,所以專挑胳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