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譽趕忙拿來涼毛巾捂住,不知道是對江尹說的,還是自言自語:“沒事沒事。”
真的嚇到他了,他自責後悔,那麼燙的碗,他不應該讓江尹端。江尹有一點閃失,他能從自己身上揪出一百條過錯。
江尹還愣著,過一會看著地麵抖著聲音說:“撒了。”
張寧譽又是一聲沒事:“一會拿拖把拖拖就好了,”他給江尹擦腿:“沒事兒。”
江尹兩手扣著椅子邊緣,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子,他向左看看客廳大門,又向後看看沙發電視機,甚至還抬頭看看天花板,最後低頭看著蹲在他腿邊的張寧譽。
“你剛剛有沒有聽見有人叫我名字?”江尹突然小聲問,他看著張寧譽,有一瞬間,他特彆想哭,他隻好咬住嘴唇彆過頭。
張寧譽一開始沒太理解江尹的話是什麼意思,家裡隻有他們兩個,沒有第三個人。
“沒有啊,”張寧譽的聲音及輕,表情茫然,他眨眨眼看著江尹,突然特彆想抱抱他。
江尹嗯了一聲:”可能聽錯了。”
張寧譽心疼他:“疼不疼?要是疼得很,我們去醫院。”
江尹搖搖頭,他說話逐漸沒了勁,整個人被不安充斥著:“不疼……隻是餃子一個都沒吃。”他把手放在張寧譽的肩膀上。
就這個輕微的小動作,讓張寧譽有了笑的模樣,他抓住江尹的腕子,拿在手裡輕輕地晃:“我帶你出去吃。”
“嗯?”江尹睜大眼睛:“去哪?”
張寧譽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在他下巴上摸了一下:“彆問去哪,我還能把你賣了?”
和張寧譽關係好的無非就那幾個,江尹最關心的是:“你們誰請客?”
張寧譽了解他,彆人請客他肯定不去,脫口而出:“我請客。”
今天一塊吃飯的都是自家人,許文澤是不會叫一些不相關的人的。
江尹換身衣服跟他出門,門口玄關處的燈一關,整棟房子又黑又靜,他下意識往張寧譽身邊靠。他不想到外邊去,但他又害怕一個人待在家裡。
臨走時,張寧譽又問:“腿沒事吧。”
江尹都快被他問煩了,一分鐘問四五次,這誰能受得住。
張寧譽自覺地坐在江尹小電驢的後座上,他想讓江尹載著他。
江尹佯裝生氣:“再廢話你走著去。”
夜晚太美好了,這個時間點的步行街熱鬨非凡,人擠人,跟過節似的,連電瓶車都不好找地方停。
人多,張寧譽怕人擠著江尹,他一直走在前邊,一手拉著江尹的腕子,一手撥開前方的人群。
張寧譽顯眼,又是那種很溫柔的長相,惹來不少年輕女孩犯花癡,趁他走過之後,指給同伴看,又捂著嘴議論。
“你能不能走快點!”江尹沒好氣催促他。
這根本就是無理取鬨,人多的根本沒法走。
“大哥,我要是能飛,我早飛了。”
穿過小吃街,江尹聞著各種混在一起的油味,一點胃口都沒有。
轉個彎,人少了,路寬了,全是店鋪,清一色燒烤龍蝦大排檔,不僅有油味還有酒味煙味。
江尹皺了皺鼻子,他之前生活中的配置都是大少爺級彆的,也沒機會來見識這種地方。
露天的,混亂的,光著膀子的,胡言亂語的,對著酒瓶子吹的,吵得他頭疼。
申睿和羅琪聊的正歡,看張寧譽把江尹帶來了,心中隻是一驚,彆的倒沒什麼。
他們吃露天的,哥幾個就喜歡這環境。
張寧譽給羅琪打招呼:“小琪姐好。”
羅琪看著江尹,都忘了給張寧譽說話,也沒意識到自己眼直了:“這小帥哥是誰?之前怎麼沒見過。”
第一次被人叫小帥哥,江尹直接僵住了,彆人用這三個字形容他,他隻感覺到驚悚。不過他現在特彆想知道,張寧譽會怎麼介紹他。
沒想到張寧譽直接跳過這一步,隻是對羅琪友好地笑笑。
“坐,我去給你拿瓶水,”張寧譽說。
江尹想打他,塑料圓板凳,坐之前還特意低頭看看。
羅琪在步行街這邊開了間紋身工作室,比他們大個四五歲,剛才像個知心姐姐似的給申睿講紋身方麵的事。
江尹不是嘴甜會說話的主,羅琪和他說了兩句感覺有點尷尬,也就沒再找他嘮,繼續和申睿聊天。
這片流浪貓多,聞著味就往人腳底下鑽。江尹轉著身子躲,那貓窮追不舍,他有點慌,伸著脖子看張寧譽在哪裡。
申睿一彎腰,屁股坐在板凳上腦袋鑽桌子底下,桌布擋著,看不清他在乾啥,就這姿勢他還能順利地跟羅琪講他之前瞞著他媽偷摸養小豬的經曆。
起來之後,手裡拎著一隻花貓,也沒去看江尹,他說話乖乖的:“小琪姐,我一會就過來。”說完又從桌上順走兩串烤腸,抱著貓往遠處走了。
張寧譽回來了,把礦泉水擰開遞給江尹,看著他喝:“喝吧,路上就說渴了。”
羅琪看到這一幕後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就在剛才她因為擰瓶蓋這事覺得許文澤太鋼鐵直男了。
她和許文澤是戀愛中的男女,許文澤從沒在她麵前這樣細致溫柔過,就擰瓶蓋這事,你不把瓶遞到他麵前,他絕不幫你擰。她隻當他太小,不懂得照顧人。
然而他看了張寧譽之後,覺得會不會照顧人和年齡沒多大關係。
江尹喝了小半瓶後遞給張寧譽。
張寧譽接過去之後就著瓶口仰頭喝了大一口,然後坐江尹旁邊小聲問:“腿不疼了吧?”
問來問去的煩死了,江尹這回說:“疼,一動就疼。”
“啊?我看看是不是腫了,”張寧譽說著就彎下腰要去卷江尹的褲腿。
“哎,”江尹嚇了一跳,趕忙把手往下一抄,兜住了張寧譽的下巴,也沒把人撈上來。
他看見羅琪在看著他們笑,他摸著張寧譽下巴那塊的肉,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他隻好也對羅琪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