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尹說下個月他媽過生日,要回梅江一趟,問張寧譽要不要一起過去。
幾個月前張寧譽去接江尹來這邊的時候,曾向江尹打聽過一個人,姓何,叫何雲平,四十多歲的男的,教語文。
張寧譽對這個人也隻能形容這麼多了,實在是太局限了。
江尹確實是沒聽過這個名字,他那時的腦子裡都是他媽瞞著他離婚了,張寧譽說了什麼他都沒往心裡去。
張寧譽因為江尹那幾天狀態一直不好,他也沒深究這件事,就草草的過去了,他去之前就覺得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找到了突然冒出來一個兒子人家肯定不認。
他在母親的日記本裡知道親生父親和江尹是在同一個城市,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具體在哪他也不確定,他隻能抱有一絲幻想是在梅江,要是還在教書的話,順著學校找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如果能找到,他不是去認父的,目的很單純,就隻是想看一眼那個人現在是什麼樣子。
江尹知道了一些事情,張寧譽偶爾會對他說一些深埋於心的話,如果張寧譽還是要找的話,他會陪他一起把梅江市所有的高中翻個遍。
“到時候再說吧,沒事的話就去,”張寧譽怕江尹替他操心這事:“找不找著都無所謂,我主要是想陪著你。”
夜更深了,涼風吹來撫過江尹微微發熱的麵頰,張寧譽有時候說的話會讓他覺得自己特像個大姑娘。
江尹心裡美了,嘴上卻說:“你最好彆是個渣男。”
“嗯?”張寧譽不解:“什麼意思?”
江尹說:“你自己琢磨。”
“什麼呀?”江尹不好好說話,張寧譽特委屈:“你怎麼老編排我呢。”
“誰編排你了,”江尹抬高胳膊勾住他脖子,又去捏他的臉:“誇你嘴甜。”
張寧譽一陣笑,他把江尹送出學校大門,看著他騎著車子走遠了才轉身回宿舍。
第二天,跑操散隊時江尹在操場門口沒等到張寧譽,於是就回班給張寧譽發消息,讓張寧譽中午幫他帶份飯,他要在班裡把錯題整理一下。
他們在學校用手機都是偷偷摸摸的,回消息慢很正常。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依舊沒回,打電話也沒人接。
可能是手機沒電關機了吧,江尹心想。
過了大概十分鐘,班裡都有人拎飯回來了,江尹放下筆走到班後門旁邊的樓梯口,站了一會,張寧譽沒有像往常一樣找來他。
他正要去高二,口袋裡剛解了靜音的手機響了。
是張寧譽。
他接起來:“喂,你在哪?”
那邊可能信號不好,剛開始呲呲啦啦的,幾秒後才聽到張寧譽的聲音:“喂,能聽到嗎?”
江尹走到一個角落:“嗯,你在班裡嗎?”
張寧譽猶豫了一下說:“我在外麵呢。”
江尹隱隱約約從他那邊聽到有老人和小孩的聲音,小孩子咯咯咯地笑:“外麵是在哪?”
張寧譽乾脆和他坦白:“醫院。”
聽到這話,江尹的第一反應是姥爺又出了什麼事:“啊?是姥爺嗎?”
“不是,是我。”
他說的淡定,江尹更擔心了:“你怎麼在醫院?”
“那什麼,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後,”張寧譽還是很淡定地說:“他們拉著我去體育場打球,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了已經。”
江尹這次是徹徹底底地體會到上次他過敏張寧譽是什麼心情了,噌的上火了:“摔哪了?大晚上的你不回去洗漱睡覺,還跑去打球?你怎麼這麼有精力呢?”
“你急什麼,就摔到了腿,問題不大,過兩天就好了,彆擔心啊。”
江尹憤憤地說:“我吃飽了撐的才擔心你。”
張寧譽笑著問他:“那你吃了嗎?”
江尹扣著牆上即將脫離的牆皮,又小聲嘀咕:“沒,我都快餓死了。”
張寧譽在那頭一通笑:“那你趕緊吃飯,吃撐了再來擔心我。”
“我才不擔心你,”一想到那麼長那麼直那麼逆天的腿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他真接受不了。
“你要是殘了廢了我就……”江尹非常小聲地說:“我就去找彆人了。”
“行,”張寧譽故意給他說著玩:“你喜歡誰就找誰,我沒意見。”
嘟——江尹掛了電話,這一通電話打的,太上火了,他都沒心情吃飯了,最好讓張寧譽一直住醫院吧,鬼才擔心他。
他轉身正好看見許文源和許文澤從樓梯上上來,應該是剛吃過了飯回來,他放心不下,張寧譽就是有事也會給他說沒事,於是他走過去問許文澤。
江尹和許文澤的關係連湊合都算不上,這倆人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沒有一眼把對方看順過,平時接觸也不多,隻有和張寧譽待一塊時才會見到,誰也看不起誰。
“他……什麼情況啊,”江尹掃了許文澤一眼問。
這話令許文源一頭霧水,大眼睛在他弟和江尹之間來回看。
許文澤手裡拎著一兜炸串,他咬一口澱粉腸,慢悠悠地嚼著,過了幾秒好像沒聽明白似的:“嗯?”
要不是事關張寧譽,江尹才懶得給他說話:“他昨晚打球受傷了你知道嗎?”
許文澤就是存心輕慢他,又吃了一口:“啥啊?”
“誰受傷了,”許文源問,他一想江尹除了張寧譽就沒關心的人:“寧譽受傷了?”他問他弟:“咋回事?”
許文澤剛才聽江尹說“打球受傷了”,他就知道張寧譽在瞞著江尹,他也隻好往下編:“知道啊,我送他去的,傷的可嚴重了,渾身是血,彆說是腿,就連腿中間的大東西都……哎喲嘖嘖嘖!”
許文源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江尹攥緊了拳頭,算了,沒一個靠譜的,他狠狠地瞪了許文澤一眼,從後門進了教室,他坐在座位上轉頭看那兄弟倆還在說話。
不知道許文澤說的什麼,許文源滿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