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泰英出差回來之前,江尹還是和之前一樣上學去了。
他媽生病的事他沒對張寧譽說,他不想讓張寧譽也跟著憂心,但他直覺張寧譽能看出他哪不對勁,可能是礙於不想在他麵前提起傷心事,所以一直沒往這方麵談。
不過張寧譽早晚會知道的,以他倆現在的關係,江尹不可能一直瞞著他,因為江尹想走,這個想法沒怎麼動搖過,他媽隻有他一個孩子,病情來勢洶洶的當下,對於隻身一人的人來說該有多麼的害怕和絕望,江尹想在她身邊陪著她。
他媽剛剛還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一張天空,文案是她很開心在寺廟裡度過了三十九歲的生日。
她還不到四十歲,多麼好的年紀。
其實從母親的年紀,江尹就知道母親生自己的時候是多大,他感到震驚,母親二十歲左右時都在經曆什麼?
他不知道,也不會有人告訴他。
他曾經反複告訴過自己,不要再去糾結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了,或許在母親心中那段不可告人的往事已被埋葬,可他又為何遲遲放不下。
餘光中突然飛來一隻排球,從他身邊幾米處滾過去,他從思緒中回過神,遠處,張寧譽正向他小跑著過來。
在學校的體育館,天冷了,外麵風嗖嗖的,室外排球場打球頂不住,很容易就感冒了。
江尹穿著一件毛絨絨的外套,盤腿坐在一條絨毯子上,周圍有張寧譽怕他餓給他買的零食和奶茶,他一邊看資料書一邊吃一邊看他們打球。
“啊,”張寧譽癱在他身上,靠著他又暖和又舒服:“好久沒打了,肌肉都僵硬了。”
江尹偏過頭說:“回去給你按摩。”
張寧譽開始犯賤:“天天摸還摸不夠啊?”
江尹惡龍咆哮:“啊——煩死了!”
他推他:“滾,彆碰我!”
許文澤和申睿走過來,本來毯子就沒多大,一下擠了四個大小夥彆提多怪異了。
“喂,你把我毯子坐臟了,”江尹冷冷地說。
“我操,”許文澤也知道江尹針對的隻有他:“這寧譽的毯子好吧。”
江尹理直氣壯跟他頂:“他人都是我的,有什麼東西不是我的?”
張寧譽坐旁邊看手機,聽見了沒吱聲,申睿隻當是玩笑話,翻個白眼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許文澤瞥張寧譽一眼,轉頭問申睿:“他倆是一家的,你是哪家的?”
申睿哢嚓哢嚓嚼著薯片:“想挑撥離間啊。”
“操,”許文澤又擼他腦袋,倆個人鬨起來,躺地上打起了滾,申睿咯咯咯地笑。
鬨過之後,許文澤站起來:“行了,我回家了。”
“什麼,”申睿趕緊抱他大腿:“不是說好去吃涮羊肉嗎?”
他爸他媽還沒走,他得早點回去:“不去了,你們一對好兄弟,一對好情人,兩兩的多好啊,我算什麼,我不配。”
申睿抓住了重點,一雙疑惑的眼睛看著他:“什麼玩意?好兄弟還有什麼?”
張寧譽剛才打排球時弄臟了球鞋,江尹從包裡拿出濕巾讓他擦,聽著許文澤賤言賤語,他雖然繃著臉,但心裡邊是想知道申睿如果知道他和張寧譽的另一層關係是什麼態度,無論態度是好是壞,他都會往心裡去。
許文澤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沒發現你兩個哥天天一被窩睡著,看對方的眼神還都拉絲,上次寧譽脖子上紅一塊,一看就是被吸的……”
“我C你媽,你腦子裡好惡心啊,”申睿站起來,跳到他背上打他:“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許文澤下意識去看那倆人,張寧譽和江尹蹲在地上收拾東西,都麵無表情的,不知道是沒當回事,還是太在意了,反而不敢流露。
他們無疑對申睿的看法在乎,在此刻,許文澤心中是有一絲鈍痛的,被親近之人排斥,那種感覺,誰心裡都不接受不了,即使他們沒有錯。
江尹抱著東西站起來,表麵仍偽裝的雲淡風輕,張寧譽看出來他對申睿那句話走心了,拍拍他後背跟他說:“沒事。”
“我說著玩的,”前頭,許文澤弓著腰,申睿騎他背上:“祖宗哎,你趕緊滾下去。”
申睿一手揪住他一個耳朵:“那他媽是人妖。”
張寧譽把他從許文澤身上拉下來,穩穩當當站好:“行了,彆在摔著。”
“我操,”申睿還憤憤不平:“他這麼說你們你能忍。”
江尹一言不發從他們三個身邊走過。
申睿用胳膊肘戳許文澤,小聲嘀咕:“你看你把他氣的,都不說話了,他心眼多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尹一到家就回房間了,張寧譽在廚房給他弄吃的,申睿去許文澤那蹭飯了,沒回來。
冰箱裡有一條鯽魚,還是申秀妍出差之前買的,張寧譽跟著視頻學做個湯,最後做出來大差不差。
又烤了兩個蛋撻,他給江尹打電話,結果對方一直忙線,打不通。
江尹脫掉鞋窩在小沙發上,在打電話,是外放,那頭是他爸,聊著一些學習和身體狀態的事。
張寧譽推門進來,做個口型:“吃飯了。”
江尹又和他爸說了幾句掛了電話,往沙發上一歪,不想動。
張寧譽走過去:“下去吃飯。”
江尹閉上眼睛搖搖頭,整個人很懶:“沒胃口。”
他這幾天總是這樣,不怎麼吃東西,隻要張寧譽不說吃飯,他就不知道餓似的,原本正在長肉,這眼見著又瘦下去了。
張寧譽坐他旁邊,拉過他的手攥在手裡,揉捏著他的指肚:“還在想申睿說的話?”
江尹眼睛隻睜開一秒又閉上:“他不是故意的,我也能理解。”
張寧譽沒說話,他又接著說:“他要是知道我們就是他口中的人妖,那得多炸裂啊,我不想讓他那麼小的年紀知道這個,他很單純。”
張寧譽俯身過去抱他,還不夠,又在他嘴上使勁嘬了一口,把江尹嘬笑出了聲。
從極儘處望進對方的眼睛,江尹問:“張寧譽,這裡冬天會下雪嗎?”
“會啊,”張寧譽說:“每年都下,我和江叔叔申睿我們三個每年都會在院子裡堆雪人。”
“真好啊,”江尹眨眨眼睛:“我之前生活的地方冬天不下雪,我隻在電視裡見過。”
“那你今年可以見到了,我帶你堆雪人,打雪仗。”
“雪很浪漫,”江尹眼裡亮晶晶的,又轉瞬暗淡:“今年這裡的雪我見不到了。”
張寧譽沒聽明白:“嗯?”
“張寧譽,”江尹一直很平靜地說:“我要回我原來的地方了。”
張寧譽緩緩坐直了身子,從他的眼神中江尹能看出來,自己把他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