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很棒,”張寧譽說(1 / 2)

知足 阿青的青 5209 字 8個月前

周六,天還沒亮,江尹一個人坐高鐵回梅江,張寧譽隻把他送到了車站就回姥爺那了,他知道張寧譽每天都牽掛著姥爺,他不忍心讓張寧譽好不容易有個周末還來來回回的陪他跑。

張寧譽提前看了梅江的天氣預報,給江尹拿了把傘,可是不頂用,雨下的太大了,江尹站在路邊等車的一小會,膝蓋以下全濕了。

怕他媽看見了又擔心,他先打車去了商場,快速買一身新衣服,然後拎著濕衣服濕鞋子,乾乾淨淨的去醫院。

尹清蘭住院了,那天她把她唯一的寶貝兒子從她的小屋裡趕了出去,心裡是什麼滋味可想而知,當天晚上她聯係了陳醫生,問陳醫生自己的這個病有沒有辦法。

陳醫生那邊當然不會說什麼消極的話,但是目前的情況並不樂觀,這一點,尹清蘭心裡也是清楚的,隻不過是為了她兒子垂死掙紮而已。

一間不大的單人病房裡,江尹坐在椅子上對著垃圾桶削蘋果,尹清蘭半躺在病床上勾棉拖鞋,把幾個小花縫上去就完工了,她一邊勾一邊和江尹嘮家常,主要是圍著江尹的生活問些瑣事。

旁邊護工在整理曬乾的衣服,時不時插一嘴,護工五十多歲了,胖胖的,一頭卷發,乾活很利索,是李師傅家裡的親戚,有這層關係在,江尹很信得過。

鞋勾好了,尹清蘭很滿意,她把鞋撂倒江尹腳邊:“試一試,看看穿上舒不舒服。”

江尹把蘋果遞給她,她擦擦手接過來。

江尹穿上站起來,低頭看著,感覺很彆扭:“還行,就是有點像女的穿的。”

“哎喲,”尹清蘭哭笑不得:“什麼男的女的,不就是有幾朵小花嗎。”

護工伸著頭往江尹腳上看了看,嗓門有些大,開玩笑地說:“你不要呐?那我可拿回家了,給我侄女穿。”

“大姨,”尹清蘭交代江尹這樣稱呼她:“你剛才都說我媽辛苦了好幾天才勾這麼一雙,你好意思拿回去嗎?”

尹清蘭覺得江尹沒大沒小的,笑著伸手指了他一下。

大姨覺得這話沒毛病,但學著尹清蘭的樣子也指了指他,江尹對她笑了下。

這大姨性格不錯,給人的感覺很樸實善良,是那種簡簡單單的人,她端著倆盆往外走:“你們娘倆聊著,我把這床單先給泡上。”

尹清蘭又從床邊的櫃子裡拿出一雙新的棉拖鞋底子,還剩很多毛線,估計還能在勾個兩三雙,她每天在病房裡,除了打針吃藥做化驗和醫生交流病情之外,空暇的時間全在織毛衣和勾鞋。

一看碼數,江尹就知道這又是給自己勾的,他拉住他媽的手,他心疼他媽都這時候了還操勞:“你歇會吧。”

“我這不就是在歇嗎,”尹清蘭捋著毛線:“這樣坐著又不累,找點事做挺好的。”

“媽,”江尹輕輕地叫,把臉埋進了尹清蘭身邊的被子裡。

“嗯?怎麼啦?”

江尹小聲說:“你要是真想勾,能給小張也勾一雙不?給我倆勾一樣的,可好?”

尹清蘭笑了,她愛惜地揉了揉江尹的頭發:“你都開口了,我能不答應嗎?”

“那我替小張謝謝媽。”

江尹正對著新鞋拍照片呢,門被敲響了兩下,接著被推開,走進來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一手拎著兩兜水果,一手牽著個小姑娘,看見尹清蘭和江尹他溫和地笑了笑,他像在寺廟裡那樣稱呼尹清蘭:“尹師傅,我媽不在嗎?晨晨非要鬨著找奶奶。”

“鬆子來啦,她剛出去沒一會,你先坐,”尹清蘭讓江尹把桌子上洗好的草莓端給那個名叫晨晨的小姑娘。

江尹去了,小姑娘很怕生似的,躲他爸腿後邊不出來。

“尹師傅你兒子都這麼大了,”鬆子看了看江尹說。

“是呀,”尹清蘭從床上下來,穿上鞋:“一眨眼都十八了。”

她對江尹說:“這是你大姨的兒子,叫鬆子哥。”

江尹笑著叫了聲鬆子哥。

鬆子用一種大哥的手勁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大姨回來,他們一塊坐著說話,晨晨和江尹熟了起來,她坐江尹腿上安安靜靜地吃草莓,不吭聲,讓叫小叔叔她就乖乖地叫“小夫夫”,這樣的小孩江尹很喜歡。

尹清蘭說江尹小時候就像晨晨這樣,特彆省事。

鬆子哥走的時候,江尹出去送他。

坐電梯到一樓,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江尹問:“鬆子哥,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江尹覺得鬆子哥戴個眼鏡挺像老師的,想向他打聽人。

鬆子抱著她閨女,神神秘秘地:“你猜,不過你不一定猜不到。”

“什麼啊,”江尹笑了:“還涉密啊?”

鬆子這人和他媽一樣,樸實還好說話:“我在殯儀館上班。”

江尹一愣,然後豎起大拇指:“你這職業很令人敬佩!”

鬆子害了一聲:“也是後來慢慢習慣的。”

走到停電瓶車的地方,晨晨站前邊麵向後摟著他爸,鬆子說:“反正有我媽在,你不用擔心你媽的生活起居,我媽這人老熱心腸了。”

江尹點點頭:“嗯,我知道的。”

鬆子問:“你多久回來一次?”

“不出意外的話,每周都回。”

鬆子啊了一聲,難以置信似的:“你每周這樣跑,能行嗎?”

江尹苦笑:“不能行也得行啊,我媽又不讓我回這邊,她病著我沒辦法不想。”

鬆子像江尹那樣也豎起了大拇指:“你不僅孝順,年紀輕輕的肩膀還能扛事。”

江尹笑笑沒說話,鬆子哥不知道他之前是怎麼跟他媽作對的,他受不起孝順兩個字。

想起父母離婚後,那段和母親天天爭吵的日子,江尹覺得就諷刺,自己曾經對母親說過的每一句難以入耳的話,現在都變成了一根刺,儘數紮進了自己的心裡,令他無時無刻都在後悔。

從加入父親組建的家庭,從母親病後,他突然就明白了,父母婚姻的破裂,不應該標上誰對誰錯的標簽,隻是各自人生中的一段岔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