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尹已經好幾天沒去學校了,他爸不讓他去,就目前這情況,多一秒看不見就擔心。
如果沒有那次哭,旁人也不會知道他難以承受的脆弱,他會和往常一樣生活,那次的哭把一些事情引上了另一條軌道。
張寧譽每天晚上下課後都來,洗漱好後躺在江尹身邊,聊天,唱歌,親吻,然後相擁著入睡。
這個美滿的家不在像之前那樣有活力了,就連最小的申睿看見江尹時,稚嫩的臉上露出的都是關懷。
江尹在淩晨猛然驚醒的時候思考,生活是不是已經變成這樣了,有沒有辦法再重來。
這天他躺下的早,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感覺很乏,沒一會就睡著了,他做了個夢,夢裡有什麼形容不出來,光怪陸離,隻知道夢中有張寧譽的臉。
他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依稀能辨認眼前的臉在夢裡出現過。
“江尹?”張寧譽坐在床邊,叫他有一會了。
嗯?還是在夢裡嗎?江尹閉上了眼睛。
“江尹,醒一醒!”張寧譽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有些微涼的觸感,江尹又睜開了眼睛。
他聲音軟噥噥地:“嗯?張寧譽。”
“是我。”
“你放學了?”
張寧譽接著他的話問:“你今天怎麼睡這麼早?”
江尹胳膊撐著床坐起來:“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鐘表顯示才九點多,還不到下課時間,江尹剛想問他怎麼回來了,就聽見張寧譽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驚喜地問:“你沒看到嗎?”
“嗯?”江尹沒聽明白:“沒看到什麼?”
張寧譽應該是一到家就跑上來見他了,身上還帶著寒氣,江尹把熱手從被窩裡伸出來給他焐臉。
“來,起來,我帶你去看,”張寧譽站起來,拿過搭在椅子上的厚睡衣,抻開了要給江尹穿。
江尹迷迷瞪瞪地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棉拖鞋:“是我爸他們準備了什麼嗎?”
張寧譽沒說話,臉上掛著笑,他給江尹穿上厚厚的棉襪子,走到門口時,又從衣櫃裡拿出一條領帶,要往江尹眼上蒙。
“乾什麼啊?”江尹躲著頭,不理解,又很期待,他上前一步摟住張寧譽的脖子,頭抵著頭問:“他們是不是給我準備了禮物啊?”
張寧譽抱住他,緩緩說:“家裡就咱倆,車庫裡沒車,江叔叔出去了,一樓的燈隻有門口的亮著,申阿姨也不在,申睿現在還在學校沒回來。”
江尹趴他肩膀上笑了一會,拿著領帶自己往眼睛上蒙:“那走吧,讓我看看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看不見路了,江尹要去抓張寧譽的手,卻像之前很多次一樣被人橫抱了起來,江尹的心撲通撲通的,就像即將迎來第一次。
下樓梯,穿過客廳,然後到院子裡,張寧譽抱著江尹沒放下:“江尹,你感覺到了嗎?”
刺骨的寒風,很冷很冷,不遠處來福叫了一聲,彆的江尹不知道有什麼了:“什麼?”
“把手伸出去,”張寧譽說。
江尹聽他的話把手伸出去,慢慢的,有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手心,他抓了一把,天上在掉東西,他頓了一下,隨後聲音亢奮起來:“張寧譽,這是雪嗎?!是下雪了嗎?”
張寧譽把他放下,解開了蒙著眼的領帶,江尹看到天空中飛舞著白色,他仰著臉,呆住不動了,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一刻的場景和心情,隻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地上不見了。
張寧譽從背後把他抱住,三樓樓頂的一盞探照燈,對著站在院子中心的他們,照射出一束溫暖的黃光。
“張寧譽,我不是在做夢吧,”江尹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這就是在下雪?我之前隻在電視上見過哎。”
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得還不小嘞,張寧譽在班裡學習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下雪了”,整棟樓的學生都沸騰了,在北方,下雪並不稀奇,和好朋友一塊玩鬨,拍照片拍視頻留念卻格外有意義,而他的意義,隻在江尹。
張寧譽就這樣從後麵抱住江尹,兩個人腳步一至,在院子裡亂溜達:“下雪啦,照這樣下一夜,早上就能積雪了,到時候,咱一塊堆個雪人。”
張寧譽原本以為江尹聽見堆雪人會高興,會聽見江尹的笑聲,但並沒有。
江尹握住張寧譽摟著自己腰的手,仰著臉看飛舞的雪花,平靜又慎重地說:“張寧譽,我好愛你啊。”
張寧譽站住不動了,連著,江尹也沒辦法往前走了,他們之間很少說這個,什麼愛與不愛的,在平時說話做事上都能體現,倆都不是很會說這些的人。
“下雪很浪漫,”江尹接著說,語速很慢:“但前提是,得和你一起看,其實不隻有雪,有些好的事吧,因為有你會變得更好,有些不好的事吧,因為有你,也沒那麼糟了。”
江尹除了那句我好愛你,其他的都是現場發揮的,說完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低頭笑了兩聲,看張寧譽沒反應,胳膊肘戳戳他:“喂?起雞皮疙瘩了?”
這麼冷的天,張寧譽卻感覺暖得不得了,他扳過江尹的肩膀,倆人麵對麵站,底下四隻手拉著,都望進對方眼睛裡,說不清誰更深情一點,相視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雪花紛飛的環境,還都還有些羞澀在裡頭。
江尹話都說到這了,按道理張寧譽也要說些什麼的,可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他盯著江尹的微張的嘴唇,胳膊一使勁,把江尹摟的有些呼吸不暢了。
江尹能感受到那兩條胳膊勃發的力量,他癡迷於這股力量,微微仰起臉閉上了眼睛。
雪越下越大了。
吻,輕輕地,像落下來的雪花一樣溫柔,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