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一年分開前在老排球場,江尹掉著眼淚給他說“我和你什麼都有過了,一輩子就隻有你一個”。
人家都說了一輩子,那他就得對這句話負責。
他走過去,掐住江尹的腋窩,直接把人抱起來,還是和以前差不多的重量,他抱住往上顛了顛。
“啊——”江尹嚇一跳,慌忙摟住他脖子,腿纏著他的腰,然後安安靜靜趴在他肩膀上,臉燒著,說不出話來,胳膊慢慢收攏,很小聲地叫了聲“張寧譽”。
他這個模樣把一切臉紅心跳的話都說儘了。
“你睡不睡?”張寧譽問。
江尹說:“我、讓我先去洗澡。”
“不洗了,”張寧譽抱著他直接進屋:“你天天洗,乾淨得很。”
把人往床上一放,張寧譽就去關燈,房間黑了,小夜燈自動亮起來:“趕緊睡吧,明天吃席。”
張寧譽在一邊躺好了,給許文澤發語音,江尹開始脫衣服,他沒拿睡衣,也不喜歡穿加絨的保暖內衣睡覺,不知道要脫多少合適,最終磨磨蹭蹭把自己脫的就剩一條內褲。
“啊,”被窩裡太冰了,江尹叫了一聲:“你怎麼不開電熱毯?好涼。”
“涼嗎?”張寧譽覺得還好:“睡著睡著就熱了,”他給手機充上電,閉上眼睛準備睡了:“那你把電熱毯打開。”
電熱毯開關就在江尹這邊,他光著身子跪床上,去摁開關,不知道又在搗鼓乾什麼,好大一會才進被窩。
“冷,”他一邊說一邊往張寧譽那邊靠,腳丫子冰涼,他往張寧譽腿上貼,貼上了也不老實,來回蹭。
“這也太冷了吧,”他睜著無辜的眼睛問:“怎麼這麼冷?”
張寧譽穿著睡衣,隔著一層布感受到江尹腳的溫度,冰渣子一樣。他不想搭理他,真的要睡了,明天有大事,起不來就完蛋了,他長臂一攬把人按進懷裡,四條腿纏一塊,就一個字:“睡!”
江尹不敢動也不敢說話,緊緊貼著他,身上慢慢熱了,還燙了起來。
張寧譽困了,但眼睛還是睜開一條縫看了看,果然,那電熱毯開關沒亮,他打個哈欠閉上眼睛說:“你傻乎乎的。”
江尹一聽不願意了,支著胳膊爬起來叫喚:“我不傻!”
困意被江尹咋呼沒了,被窩裡的熱氣也都跑了,張寧譽頭都大:“行行行,你不傻,我傻。”
好半天沒動靜,江尹還不躺好,張寧譽睜開眼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看,好像是嘴唇的部位。
“看什麼?”張寧譽舔了舔自己的嘴,他突然想起來之前有一次,江尹用一種餓了很久似的眼神看他嘴,還誇過他唇型好看,那時候他倆已經在談了,然後順理成章就親一塊了,啃的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嘴腫的都不能見人,那回江尹還生氣了,說都怨他。
張寧譽又閉上眼睛,微微抬高點下巴,嘴在一個非常容易被人親住的角度,結果等了半天,嘴上什麼動靜都沒有,隻是被窩裡的手被攥住了。
江尹挨著張寧譽躺下,還在小聲嘀咕:“我不傻,你才傻。”
他毫無困意,張寧譽的呼吸逐漸平穩均勻,怕打擾到張寧譽睡眠,他連翻身都不敢,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眼睛睜開就能看到他想看到的那張臉,直到淩晨才慢慢睡去。
感覺就睡那麼一小小會,旁邊的人就開燈穿衣服了,江尹眼睜不開,想賴床,拉被子蒙住頭。
“江尹,趕快起床,”張寧譽拍拍他,又跑那屋去叫申睿:“一會文澤來接我們,都搞快點。”
他不需要捯飭,刷個牙洗個臉就完事了,從衛生間出來申睿迷迷瞪瞪穿好衣服了,江尹還在被窩裡不動彈。
五點不到,外麵天黑黢黢的,還起大霧了,一看就很冷。
“江尹,”張寧譽把他拽起來:“今天源哥結婚哦。”
江尹眼還沒睜開,像是在說夢話:“結婚?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張寧譽拿衣服給他往頭上套,嘴角勾著笑:“你願意養我嗎?”
江尹閉著眼傻樂:“你都給我求婚了。”
這說的都什麼玩意,張寧譽冰涼的手在他肚子上抓了一把。
江尹嗷一聲,清醒了。
說起來不怕丟人,這還是江尹第一次參加彆人婚禮,全程睜著倆眼到處看,在看到許文源顫抖著雙手給溫穎戴上戒指時,他眼眶一熱,感動得竟想流淚。
這倆朋友從高中認識的,那一年他轉到七中,在班裡不說話也不跟彆人玩,許文源和溫穎這倆人熱情大方,對他很好,也是慢慢的交往才密切起來,沒想到這份友誼走到了今天,能夠坐在這裡看他們喜結良緣,真幸運真開心。
台上的伴郎伴娘在搶捧花,張寧譽本來很專注,但眼睛不經意往底下瞥了一眼,江尹坐在離台子很近的一桌,他安安靜靜的不顯眼,眼睛始終盯在一個人身上,在這個喧鬨喜慶的環境裡與世隔絕。
也就是這一看,站張寧譽身邊的申睿一個起跳,手捧花毫無懸念被許文澤截胡,這倆人就地爭搶了起來,惹得底下一群人哈哈大笑。
“來,江尹,咱倆喝一個,”坐在旁邊的人說。
江尹從台上收回目光,端起紅酒杯,看向旁邊人,笑著叫了聲:“楊老師。”
師生倆一飲而儘,江尹拿過酒瓶又斟滿,他真誠地說:“楊老師,這杯我敬您。”
楊黎明忙拉住他:“還沒開始呢,彆喝醉了。”
“這酒度數低,沒事,”江尹說完一口乾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楊黎明看著他,感覺他有話要說。
然而江尹就隻是喝酒,很快一瓶剛開的酒,半瓶下去了,對這位老師,江尹心中一直是充滿感激的,但煽情的話他說不好,自己的陳年舊事也不願跟人提。
伴郎那一桌在T台的另一側,張寧譽在打電話,他穿著伴郎服,襖子在江尹這裡,江尹怕他冷,想給他送過去。
這時楊黎明問:“在這邊能待多久?”
一提到回去江尹就開心不起來,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楊黎明是知道他和張寧譽的那些事的,高中時老師的善意,他一直都記得。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留下來,楊老師,我想和寧譽在一起,”他說完勉強咧開一個笑:“但我知道可能性不大。”
他和申睿一起回來的,等過完年這邊也沒什麼好玩的了,張寧譽要回甘肅,許文澤要回廣東,許文源和溫穎要去度蜜月,申睿肯定想回去,回來之前家裡囑咐過,倆人必須一塊回!
江尹和楊黎明說話的時候,時不時看向對麵,張寧譽這個電話打得還挺長。
楊黎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了笑,本來還想借著今天這個氛圍問問江尹的人生大事,一想還是算了吧,人家早就有認準的人了。
張寧譽是在和國順通電話,那位貴州的大學同學,畢業後回了老家,和張寧譽是一樣的職業,這幾年沒斷了聯係,關係很鐵。
“嗯,”張寧譽麵露為難:“等我回去在想想吧……我這確實——”
突然有人為他披上衣服,他抬頭看,是江尹。
張寧譽又對著電話說了幾句才掛,旁邊正好沒人坐,他拉著江尹坐下:“喝酒了?”
“嗯,”江尹點下頭,他臉紅,嘴唇也紅,水潤潤的:“和楊老師。”
“喝吧,”張寧譽說:“醉了我給你背回去。”
江尹笑了下,他裝作不經意地問:“你剛剛在和誰打電話?”
張寧譽敢說自己很了解江尹,因為他曾經真的在江尹身上花過時間,江尹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這麼多年江尹在他麵前一點沒變,他即使不看他,也能知道那話隱藏著什麼小心思。
“一朋友,”他說:“大學同學,年初六結婚,電話裡商量點事。”
江尹哦了一聲,燦燦地笑起來,這時開始上菜了,申睿和許文澤也從廁所回來了,手捧花被他倆搶得像狗啃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