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最後一句,張寧譽指定得回個電話過去,給江尹好好掰扯掰扯。
算了,這錢就暫時先收下吧。
張寧譽臘月二十七飛的溫哥華,他們補習班臘月二十五才結束課程,他沒讓江尹回來接,該需要的證都辦下來了,他一個人去不成問題。
下了飛機都夜裡了,申睿和江尹開車來接的,氣溫零下好幾度,江尹怕張寧譽凍著,還從家裡拿了一件大棉襖給他穿上。
都快十二點了,家裡愣是沒一個睡的,聽見車回來的聲音都來到了院子裡,小家和都打瞌睡了,非要等他大哥二哥回來再睡。
“江叔叔,申阿姨,”張寧譽一下車就打招呼,臉上的笑容萬年不變,還是那麼真誠熱情。
“冷不冷?”江泰英說:“這幾天氣溫又降了,快進屋。”
張寧譽看著江泰英說:“還好不冷。”
申秀妍旁邊站著一個女孩,濃眉大眼的外國人長相,和江家和手拉著手,她對張寧譽用英語說了聲“你好”。
張寧譽猜這位是申睿的女朋友,也用英語回了一句“你好”。
“寧譽,”一塊往屋裡走時,申秀妍說:“阿姨沒給你準備房間哦,和江尹一屋湊合吧。”
“那也成,”張寧譽看了看江尹,隨後又快速地看了江叔叔一眼。
廚房裡有切好的手擀麵,還沒煮呢,就等著張寧譽到了在下鍋,這給張寧譽感動得不行,一大家子為了他熬到這麼晚。
倆大人去廚房做飯,申睿抱著江家和領他們到沙發坐:“這是angela,”他給張寧譽介紹:“我對象,澳洲女孩,隻會說幾句中文,你倆交流可能會有些困難。”
江尹抱不平:“寧譽英語八級呢,怎麼會困難?”
申睿撇嘴:“我說錯了行了吧。”
茶幾上擺了好幾盤零食,江尹把堅果那一盤拉到自己麵前,剝給張寧譽吃。
江家和躺在申睿懷裡,困得眯著眼睛,她一直看著張寧譽,這個陌生的大哥哥她在手機裡見過,但是現在想不起來。
張寧譽拉拉她的小手,她很快把手縮回去:“申睿你把小妹帶房間去睡。”
“哦,”申睿對angela使眼色,說了句“去睡覺”的英文。
客廳就剩下江尹和張寧譽了,江尹往廚房看了看,然後飛快在張寧譽臉上香了一口。
“坐飛機累了吧,一會洗個熱水澡睡一覺,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後我們出去玩。”
張寧譽仰著臉靠在沙發上:“嗯,聽你的。”
江尹攥住他冰涼的手:“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張寧譽搓了搓臉:“我緊張。”
江尹撲哧笑了,壓低聲音說:“有什麼好緊張的?”
張寧譽往廚房那邊看了一眼。
“彆緊張,”江尹跟他十指相扣:“他們真的都知道,但是從來沒說過一句,你也不要去提了,順其自然吧。”
張寧譽點點頭,答應他:“行。”
“我去看看麵條好了沒,”江尹說:“坐著等一會。”
張寧譽環視著這個家,有些不切實際,像夢一樣。
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張寧譽睜開眼睛,江尹像個樹懶一樣纏著他,還沒醒,他動了動,江尹哼唧一聲,想醒。
“繼續睡,”張寧譽說:“我上個廁所。”
“嗯,”江尹鬆開他:“快點回來。”
張寧譽從衛生間出來,聽到樓下的電視機在響,他下樓,看到江叔叔坐在沙發上看新聞。
他輕叫了一聲江叔叔。
江泰英看他過來,把抽了一半的煙按在煙灰缸裡:“餓了吧,我給你們做飯,江尹醒沒?”
張寧譽擺擺手不讓他忙活:“他還在睡呢,我不餓,申阿姨呢?”
“她帶著家和去姥姥家了,晚上我們都去姥姥家吃飯,離得近,開車就十幾分鐘。”
張寧譽在沙發一頭坐下,說好。
江泰英問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張寧譽有什麼就說什麼,年後開學他要去學校教書了,他原本想去七中的,那是他的母校,但是陰差陽錯進了另一所市重點高中。
江泰英說他厲害,打心眼裡佩服這孩子,一個人那麼些年不容易,也不抱怨什麼,永遠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
“江叔叔,”張寧譽說:“我好像……從來沒見你發過脾氣。”
江泰英一頭霧水:“我沒事發脾氣乾什麼?”
張寧譽也不知道那話是咋問出來的,他認真地組織語言:“就是你給人說話,做事什麼的,一直都是笑著——”
“這樣不好嗎?”江泰英打斷他。
張寧譽邊點頭點說:“好,挺好的。”
片刻的沉默過後,張寧譽說:“我真的很開心,來這,來看你們。”
江泰英偏頭看著他:“你能來我們也很開心。”
“謝謝,”張寧譽突然說了句。
江泰英笑了:“你小子越說越遠了啊。”
張寧譽沒接話,心裡酸酸脹脹的。
過了會,江泰英說:“我這一輩子隻求小孩能好好的,其他的什麼都不求,”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說:“你不用謝,是我應該謝謝你。”
張寧譽一向淚點很高,從小到大記得最清楚的幾次落淚都是和這個家有關,他抽了幾張紙捂在眼睛上,接下來都不說話了,耳邊是電視機裡發出的新聞報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