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著被子,一想到今晚自己可能要露宿野外,就忍不住更加心酸。
顧歲景看雲程一副蔫蔫準備卷鋪蓋出門的樣子,於是問道:“你要去哪兒?”
“哦。”雲程心裡一片冰涼,“我出去睡。”
顧歲景:“......外麵不冷嗎?”
雲程點了點頭:“肯定冷,但是我這不是為你著想,怕你跟人睡不習慣。”
顧歲景反問道:“那看來你很習慣跟人一起睡?”
“當然了,”雲程嘴角帶了些笑意,“我就是跟我師兄睡大的。”
顧歲景:“......那你好棒哦。”
雲程沒聽出來他在損自己,一臉驕傲地說:“當然了,我跟我師兄關係可好了。”
顧歲景:“......”
“行了,過來睡吧,我又不會吃人。”顧歲景說到。
“真的?!”雲程都已經準備去開門了。
顧歲景:“騙人是小狗。”
***
但是,吹滅了燈,雲程卻睡不著了。
雖說有兩床被子,但因為這床實在是過於窄小了,兩人還是挨得非常得近。
近到雲程可以聽到顧歲景不那麼均勻的呼吸聲。
半晌,雲程試探著開口:“那蘇時的事情怎麼辦?山洞裡的那個黑龍說自己是蘇時,這裡也有個蘇時。”
但是他等了半晌都沒有等到回音。
雲程還以為是自己判斷錯誤,顧蘇景其實已經睡著了。他忍不住歪頭朝床裡看了過去。
隻見顧歲景平躺在床上,鼻梁高挺,長發被他撥到身體的一側溫順地垂著。
這是雲程沒有見過的顧歲景,他難得想用“溫和”這個詞來形容顧歲景。
好美啊......
若是以後顧歲景娶妻了,會不會對自己的妻子溫和一些呢?成為一個“溫婉持家”的丈夫?
下一刻,顧歲景冷淡的聲音就打破了雲程的遐想,他說:“你明天問問他不就行了。”
雲程跟螞蚱一樣瞬間轉回了頭,這才說道:“那他萬一不肯告訴我怎麼辦?”
“你不會綁了他嗎?”顧歲景聲音裡含著不易察覺的笑意,“就像你逼問我那時一樣,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脅他。怎麼,換成你的好哥們兒就下不去手了?”
“......不是。”
“如果他還是不肯說,你就捅他一刀。”說著,顧歲景突然伸手按壓到了雲程的腹部。感受到雲程瞬間的緊繃,隔著被子,顧歲景又肆無忌憚地順著往上壓,“如果一直不肯說,就這麼一直捅,直到......”
顧歲景的手一直上移到了雲程的胸口,雲程心臟飛速地跳動。他在這裡稍稍停頓,然後又繼續遊走。
被子到了儘頭,顧歲景的手直接接觸到了雲程的皮膚。他的手很涼,激得雲程渾身一抖。
顧歲景握住了雲程的脖子,幽幽道:“直到這裡。如果還不肯說,就抹了他的脖子。”
“嗯。”雲程忍不住輕哼出聲,很輕很輕的一聲。
顧歲景鬆了手躺回去,說:“睡吧。”
雲程僵住身子把被子拉倒頭頂,再不敢多說一句話了。
***
直到次日,顧歲景才知道,雲程所說的“怕影響他睡覺”或許不是一句客氣話。
因為當顧歲景醒的時候,雲程正窩在他的懷裡睡得香甜。毛茸茸的頭發鬨得顧歲景下巴癢癢的。
因為身體不好,所以顧歲景即使是蓋著厚重的被子,渾身仍然是冰涼的。但雲程就不同了,修仙之人身體本就比普通人要強健,更何況是與顧歲景比起來。
雲程渾身都是熱的,甚至可以說是燙的,當真是個火爐子。
估計就是因為這被子過於厚重,他夜裡嫌熱,所以才滾到了顧歲景那邊。而顧歲景又冷,睡夢中也沒有推開他。
總之,兩人就這麼糾纏在了一起。
雲程的臉就正正地貼在顧歲景的胸口處,睡得口水橫流。因著是剛睡醒,顧歲景也迷迷糊糊的,一隻手還耷拉在雲程的腰上。
突然,“砰砰砰”,幾聲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這室內的睡意。
雲程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警覺道:“誰!”
隻是外麵的人還沒回答他,顧歲景就捂著自己的下巴,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雲程這才真正清醒過來。
看著顧歲景濕答答的胸口和地上掉落的被子,雲程瞬間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他滿懷愧疚地要去看顧歲景的下巴:“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一下撞得不輕,顧歲景也被這一下給撞醒了,眼角的淚都給撞出來了。但他反常地沒有為難雲程,隻是對他說:“去開門。”
門外蘇時還在敲門:“快起床——”
雲程下床去開門:“來了,大早上的乾什麼?”
“還早呢?”蘇時端著飯站在門外,“太陽都曬屁股了!”
太陽高懸,確實是晌午了。
蘇時送完飯就要走。雲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彆走,有事兒問你。”
蘇時:“你要問昨晚的事情?”
雲程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蘇時:“......你先吃飯吧,彆給腦子餓壞了。”
恰好,雲程的肚子發出“咕嘰”的抗議聲。
“那說好了,你可彆騙我啊。”雲程對他說。
蘇時:“哎喲,我有什麼好騙你的,你可快去吃吧。”
得了他這句話,雲程這才敢拿了飯食進屋去。進去的時候,顧歲景已經收拾好,坐在桌前等著了。
雲程眼尖地瞥見了他換下來的衣服,那上麵還沾有他的口水......
雲程晃了晃頭:大白天的,彆想太多。
兩人在吃飯的時候,也都很默契地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這也算是近來,他們吃過的最消停的一頓飯了。
顧歲景心想:雲程不愧是主角,走到哪裡都能遇上點什麼事兒。
可能是因為他是自己手下的主角吧。即使沒什麼感情,但畢竟這本小說寫了幾個月,在那些時間的夜晚,顧歲景相伴最久的就是雲程。
或許也是因為這麼點原因,導致顧歲景總是對雲程多了些寬容,還有一些熟稔。
畢竟雖然雲程不了解顧歲景,但是顧歲景很早就認識雲程了。
兩人快吃完的時候,蘇時也非常準時地再次敲響了他們的屋門。雲程起身開門將他帶了進來。
蘇時進來後也不客氣,不等招呼就給自己盛了一碗飯,看這架勢,是準備長談闊論了。蘇時問道:“你們想問些什麼?不論什麼,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雲程:“......”
這跟他昨晚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虧得他為此還被顧歲景這樣那樣。
見顧歲景正專心吃飯,沒有看自己,雲程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差點以為又要被顧歲景損了。
但其實顧歲景隻是在思考,他之前隻是想著,找到主角,不愁找不到回家的辦法。但眼下主角也是個靠不住的,小說劇情又完全在他掌控之外。
老實說,顧歲景一時也陷入了迷茫。
總不能真去嘗試一些危險的方法。
畢竟,顧歲景對前途還是很有希望的。總會找到辦法的,他是這麼想的。
就拿穿書這件事情來說,在目前的科技水平下,這是完全達不到的事情。但是事實是,顧歲景就是穿書了。
儘管他無法解釋理論,但他知道,萬事萬物背後必定擁有原因,哪怕這原因超脫於科學。
所以,隻要他循著一條路,哪怕隻是蛛絲馬跡,總會被他找到這背後的緣由。到那時,他自然也能夠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而眼下,這唯一的線索就是——小說的劇情崩壞。
顧歲景不相信巧合。
要麼是他的到來導致的劇情紊亂,要麼是劇情紊亂導致了他的到來。
但無論是哪一種,他目前最好的選擇,似乎都是跟在主角身邊,順著這崩壞的劇情串出一條線索來。
那條黑龍在山洞裡說什麼:“天命不可違。”
顧歲景隻覺得好笑。
若真有天命這一說法,那如今唯一的天命就是他顧歲景。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顧歲景的思路。
顧歲景拿筷子的手一哆嗦,米飯就跟著掉了出來。
顧歲景:“......”
蘇時此刻已經站起了身,他一腳踩在板凳上,滿臉的激憤:“他奶奶的,那群官兵豈是爺爺我的對手?明的打不過還來暗的,想派幾個土匪來威脅爺爺!爺爺我不照樣給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家都找不著?!”
雲程問道:“那昨晚你爹娘為啥還讓你跪下。”
“可彆提了,”蘇時揮揮手,“我爹娘實在是太過於迂腐了。非跟我說什麼,官府裡的人反抗不得,那都是官老爺,我們得罪不起。”
蘇時說得手舞足蹈:“我就說,不能這樣想,這當官的本就是為咱們老百姓乾事兒的,怕他作甚。彆說他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就是那皇帝老兒來了,爺爺我該打也是要照打的!”
他說得激昂,口水橫飛。
雲程也被他說到了心坎兒上,他一拍桌子,比蘇時更甚,他一腳踩到了桌子上,附和道:“沒錯,就是皇帝那小子來了,咱也是不怕的!”
蘇時也學著他一腳踩到桌子上:“對,沒錯!”
顧歲景這飯是徹底吃不了了。
他頗為無奈地把碗放到桌子上,聽兩個生活在封建時代的人激昂澎湃地演說該如何打皇帝。
顧歲景:我這書可寫得真他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