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在他修長的指節中來回翻轉,不斷折射著刺眼的陽光。
“爹,我動不了了!”蘇晨趴在地上,衝他爹哭喊著。
雖說他隻是被顧歲景踩著,但渾身卻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給控製著,分毫都動彈不得。
蘇晨利用著他唯一能活動的嘴:“爹──救我──”
“他是我大哥!我不是說過了嗎?”
“你們放開我,我說!”
……
淒厲的呼喊聲如同利刃,刀刀插入巨龍的心窩裡。當然,也刀刀刺入顧歲景的耳朵裡。
還不等顧歲景有所動作,雲程就封了蘇晨的嘴。
蘇晨:“唔──唔──”
雲程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還是不願意說嗎?”
實力實在懸殊,思慮良久,巨龍深深歎了口氣,說道:“放了他吧,我說。”
顧歲景這才收了腳。
而一直跳脫的蘇時,自從巨龍出現後竟然一言未發。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自從他見到巨龍的第一眼起,一種悲傷的、無奈的,甚至於憤恨的情緒就縈繞到了他的心頭。
那一刻他也知道了,或許蘇晨的那一聲“大哥”不是憑空而叫的。而他,也跟這水裡的海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股情緒實在是太過強烈,強烈到蘇時一句話都難說出。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欲語還休。
“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換個地方。”巨龍說到。
顧歲景看向雲程,雲程給了他一個肯定的點頭。顧歲景這才給了巨龍一個肯定的答複。
船下海水翻騰,白浪滾滾,掀起一條道路來。小船就順著水流,沿著這水路緩緩駛了進去。他們進去之後,海麵上雲霧消散,魚蝦成群,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進入了水底,小船就被一個巨大的透明泡泡包裹了起來。
剛開始離水麵近的時候,還能有些光亮。當船越來越下沉,四周就已經完全失去了自然光線。唯一的光源就是一群群發著熒光的小魚。
看著這景象,顧歲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如果一些書中的奇思妙想當真能在現實生活中實現,那不知道會多麼有趣。
小船在泡泡的帶領下飄到了一處大珊瑚礁處。
五顏六色的珊瑚群裡隱藏著一棟小屋子。這屋子看材質也是用珊瑚貝殼之類的建造而成,仿造了岸上漁民的住所。
小小的屋子前還劃出了一片院子。
駛入這片地界後,護著小船的泡泡就膨脹擴大,轉而包裹住了整個屋子。這樣,顧歲景他們在裡麵也能正常呼吸了。
小船落地,激蕩起地麵的白沙。
小屋內快步走出了一個身著淡粉色衣裙的婦人。她邊走邊招呼道:“晨兒回來了?”見到一眾人後,她頓時愣在了原地,表情呆滯,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時兒。”
蘇時怯生生地躲在了雲程身後,不肯露頭。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前幾日混世魔王的囂張模樣。
婦人眼眶裡含淚,上前去看蘇時:“真的是你嗎?”
那巨龍攙扶住這婦人,勸道:“夫人,咱們進去說。”
婦人卻不肯跟他一起走,非要拉上蘇時一起走。蘇時這時候就跟蔫巴的柿子一樣,軟塌塌的,便是硬著頭皮也還是跟這婦人一同走了去。
雲程走在最後,他戳了戳顧歲景,小聲道:“我剛剛表現得如何?”
他神色驕傲,如同做了好事等著大人誇獎的孩童模樣,兩隻大眼睛裡亮晶晶的。
顧歲景腳下未停,看著他一臉期待的樣子,損人的話難得哽在了嗓子裡。
他忍不住揉了揉雲程的頭頂。
雲程頓時心花怒放,心跳如雷。
自從發現循環之後,雲程便總是在一個人孤軍奮戰。即使後來又加入了其它人,但雲程似乎總是在扮演領頭羊的角色。這是很累的。
因為這意味著一切的壓力,後果都要由他來承擔。
雲程已經很累了。
直到他遇到了顧歲景。
顧歲景雖然刻薄,說話難聽,還瞎講究。但不得不說,顧歲景身上那種天生的上位者的強勢讓雲程第一次感覺有了依靠。
特彆在他發現顧歲景身上的秘密可能跟循環有關之後。他開始迫切地想靠近,想追隨顧歲景。
但雲程又為此感到羞愧,因為這同時意味著他想將自己的壓力與顧歲景平分。
可是有人能幫你分擔壓力,這太誘人了不是嗎?
就好像一個負重前行的行者,他背著千萬斤重量的包袱,獨行在一條看不清終點,甚至根本就沒有終點的道路上。在他最孤獨,最難耐的時候,路上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
哪怕那人是劫匪,他都是忍不住想要上前跟他說幾句話的。
所以有時候,他特彆想不顧一切地把所有都告訴顧歲景,然後問他: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我們是不是可以一起?我們是夥伴,對嗎?
可是他又害怕,害怕顧歲景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那樣的話,他再不能跟顧歲景站在一起了。他又將是孤身一人。
“很不錯。”顧歲景客觀地評價到。
他忽然不忍心讓那閃亮亮的眼睛落空。他應當給予雲程一個客觀的評價。
雲程本就不快的腳步淺淺放緩,進而停止。
他覺得,沒有比這更棒的認可了。
就好像顧歲景終於對他說了:是的,我們是一樣的。你是我最可靠的夥伴。